起初刮的是右侧后风,我们走得很顺利。后来,风吹得猛了,把我们的船吹得摇摇摆摆。这是从撒哈拉吹来的干热风,我们好像到了澡塘里一样,闷热得难受,海面上是一排排长浪。福克斯挺不住了,晕船了。一开始他还硬撑着,不让我们看出来,没过多久终于倒下了,连爬到舱里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趴在那个装鸵鸟蛋的箱子上,呻吟着,手里还挥动着那只鸵鸟羽毛。小伙子真可怜,可是我们也没法子帮助他。晕船病就是这样,没什么危险,但是也没法治。
其它方面一切正常。这场于热风对我们倒挺合适,吹得小船跑得飞快。我们走得很好,一海里一海里地前进。我又看了看,规定了航向,留下罗木掌舵,自己下到舱里去打个盹。在这种气象条件下,就我这种体质来说,最好是值夜班。罗木站了一天,也顾不得照顾我了。
快天黑的时候,热气消退了一些,我的大助手罗木去舱里睡觉,我接替他掌舵驾船。
夜里,海上真是漂亮极了。天上的月亮像挂在小链上的一盏小灯摇来摆去,海面上闪烁着一种神秘的深蓝色的光,就像在神话中一样。你只要在那里站上一两个小时,脑子里就会冒出许许多多奇妙的念头,比如飞毯、龙和精灵。我幻想得出了神,突然听到福克斯嘟嘟哝哝地说着什么。我侧耳听了听……噢,看来福克斯患的不是晕船病,而是热带疟疾!我听见这个可怜的人说着胡话:“船长,船长,鳄鱼……又一只鳄鱼,还有一只鳄鱼……”
我固定了船舵,下到舱里,打开药箱,取出一份奎宁,又回到甲板上。福克斯还没有安静下来:“二十七只鳄鱼,二十八只鳄鱼,三十只鳄鱼……”
“行了,福克斯,别数鳄鱼了!还是快吃点药吧。”我说。
我刚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就冒出个吓人的家伙。我向后退去,脚一滑,摔倒在甲板上,奎宁药片撒了一地。接着,什么东西在我手指上咬了一口。不瞒您说,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大叫起来。罗木听到我的叫喊声也从舱里跑出来,可是他刚一踏上甲板,也大叫起来。
福克斯像个钟表似的还在数着:“四十五只鳄鱼……五十只鳄鱼……”
这可真叫人害怕。但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从地上跳起来,划亮一根火柴,也许您不相信,可是我确实看见,甲板上爬满了鳄鱼。这些鳄鱼虽然很小,是刚出生的,不会有任何危险,但它们到底是令人讨厌的动物。所以,我也就不客气了,顺手拿起一把长刷子,把它们都赶到船外边,赶到它们天然的家里去。
甲板上干净点以后,我开始考察,这场灾祸是从哪儿飞来的。我看见还有鳄鱼从箱子缝里爬出来,于是一下子全明白了:那个村庄里的埃及人不知是搞错了还是故意捣乱,卖给我们的不是鸵鸟蛋,而是鳄鱼蛋。天气这么热,再加上福克斯一直趴在那个木箱上,蛋就孵化了,于是就爬出了小鳄鱼。
查清了灾祸的原因,我没费劲儿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并没有去打开箱子,而是找了块木板架在箱子缝和船舷之间,就像一座小桥。那些小鳄鱼像上了传送带一样,一只接一只飞快地爬到船边,跳进亚丁湾里去。后来,我们干脆把箱子也扔了下去,那些傢伙都从木箱里钻了出去……
赶走鳄鱼,恢复船上秩序之后,我松了口气。可是好景不长,命运又给我准备了新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