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能把那老龚头算上。人都退休了,过两年一蹬腿,房子全便宜他们家了。这房子得用上谁才分给谁。”王魁说着又给谢灵的卤碗里夹肉。
谢灵没答话茬,眼珠一怔,似乎想着别的事,忽然目光又移到王魁蒲扇般、挂满热汗的大险盘上,改换一种亲近的口气说话:
“王魁,你知道纺织公司的马经理吗?我表哥,他想在阳台上搭个小花房……”
“用什么,说吧!”
“你这人可真痛快。得用点方木和五层板,如果有松木板子更好。”
王魁手一摆,慷慨地说:“好办,回头叫管仓库的杜兴把东西择好的弄出来,再叫邢元给你拉去。我给你开票,批发价,再按清仓处理对折打五扣收款。行吧!”他说着,不耽误吃,酒肉齐下。
这话谁听了都会高兴。但不等谢灵答谢,王魁便说:
“我听说老伍为了彩蛋的事,要去贺书记那里告我。”
谢灵拍拍胸脯,龇着牙说:
“这事包在我身上,管叫它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王魁心喜,一扬眉毛,立刻有两颗汗珠子滴下来。他大手向下比划两下说:
“打住!就说到这儿吧!吃,再吃!”
当他再把一盘鲜肉片倒入锅中,用筷子涮动时,对面吃锅子那三个青年人站起身走过来,前头一个又瘦又黑,满脸捣蛋相。鸭舌帽歪戴着,帽檐下伸出一些卷发。他一手拿包烟,一手已经从盒里抽出一支送到王魁面前。王魁已经喝得微醺,更弄不懂这几个陌生的小伙子的用意。前头这瘦小伙子对他开口说:
“这位师傅,我们哥生一边吃,一边数着,您自己就已经足足吃下去三斤肉!我们哥几个从来没见人这么能吃的,您算把我们吃服了!来,敬您一支烟!”
王魁听明白,哈哈大笑,接过烟说“谢谢”的当儿,这三个小伙子已然开门走了。弹簧门来回一摆动,有股冷风吹进来,王魁感到清醒些,跟着忽对谢灵说:
“不好!”
“怎么?”
“刚向我敬烟这仨小子,我认得。其中一个是春和街画外加工的。他要是听见咱们刚才那些话可就糟了!”
谢灵惊得张开嘴说不出话来。在酒意尚存的王魁眼里,谢灵龇出的一对大板牙,好象麻将牌里的一双光秃秃的白板直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