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玲等她来得近了,照她腰上狠踹一脚,“你以为我没劲了吗?来吧!”
“哎哟!踹掉我的孩子啦!”王镯子痛叫着向后踉跄。
“打死反动派!”明生叫着,用头向王镯子身上猛撞。王镯子站不住,狠狠地摔倒了。
“他妈的,反啦!给我打!”汪化堂狂怒地吼道。匪徒们蜂拥而上,把春玲姐弟捆在树身上。枪托、树枝,下雨般地向姐弟身上猛打。
明生痛哭,惨叫……
春玲不顾一切地呼喊:“明生,咬紧牙,不要怕!明生,记住爹的话!明生,冷元大爷是榜样!明生,不能投降……”她头上流下的血灌进口腔,嗓子噎住了。
明生被打得头破血流,声都哭哑了。他全身很快被打麻木,觉不出究竟是哪里痛了。他听着姐姐的喊声,鼓起力量回答道:“姐姐,放心!我不投降!不……”
幽蓝色的天幕上,星斗闪着冷光,草木正在披上寒霜。深沉的南山沟里,那稠密的松林之中,没有灯火,只见搬运东西的人影来来往往,无数张锨镢在飞快地闪动。喊声是那样低,随着疲累地喘息出来的热气,波动在山谷里,汇成一股炽烈的暖流,驱除了秋夜的寒凉。
在山脚下站岗的儿童团长曹明轩,发现有人走近,马上喝问:“谁?口令!”
“是我,别、别打枪……”一个女人的慌张的声音应着跑上来。
明轩端直红缨枪迎上前去,认出了她是谁:“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我不是来偷东西,我不偷!”任保媳妇急忙分辩道,“反动派来村里啦!报告你爹——指导员!”
“跟我来!”明轩领着任保媳妇进了深沟。于是,忙碌的人们互相传递压抑的呼喊——“指导员,找指导员!”“找指导员,指导员!”“……”
曹振德头冒热气,浑身汗湿,奔走在山上山下、沟里沟沿、松林乱石之间,指挥人们埋藏物资。这些天他睡眠的时间更少了,他的眼睛更加红,眼角已经烂了。这时,在这无月的深山里的夜色中活动,看东西极度困难,还是儿子明轩折断一棵小松树,修理好给父亲当拐棍,使他少摔几跤。
曹振德正在指挥大家将一架兵工厂的机器放进山洞,听到叫他,就应道:“么事?我在这。”
明轩和任保媳妇赶过来。任保媳妇把老东山叫她来报告的事说了一遍。周围的人一听,马上嚷起来:“好大胆,闯进咱们老解放区来了!打狗日的!”
“打!叫他们有来无回!”
“指导员!下令吧!”
指导员紧张冷静地想了想,与村长商量了几句,就向群众招呼道:“敌情不清楚,不知敌人究竟是多少。不过我估计不是大部队,是一股进来搞破坏活动的敌人。大家沉住气!男女民兵跟我和村长走,其余的人听副村长指挥,继续埋东西,快埋!”
曹振德和江合领着民兵一溜烟跑步赶回村。民兵们立刻对全村进行搜索。振德和江合把老东山救回家里。老头子流血过多,有些昏迷,喝了水后清醒过来,讲述了经过之后,他负疚地说:“振德兄弟,是我有自私心,身有公事还去看自己的粮食,准是这个空子放坏蛋进来的。唉!我要是和你们一样,把反动派早抓住,我也落不了这个地步。唉,要学你们的做人,可真难啊!”
“老哥,放下心养伤!你这遭能和敌人拼死拼活,挺有志气,越来越向革命这方面走了!”振德安慰了老东山,走出来,他心里对敌情已有了眉目,对江合道:“敌人的来头不小,你看呢?”
“我猜想是孙承祖怕国民党过不来,趁机回家接媳妇拿东西的。派几个民兵去追追,事情这末多,别惊动大家了。”“不是这末回事。”指导员肯定地说,“从东山哥听来的他们的话语上多想想,就知道敌人是有计划的活动。不然孙承祖的舅舅汪化堂来做什么?眼下他们是在得势的浪头上,敌人好吹牛,不会怕过不来。再说,孙承祖那些东西,单为老婆也不会冒死的危险。还有,他们抓指导员干么?为情报!”他们刚进村公所,一个民兵跑来报告说:“指导员!你家的门大开,我进去看时,见地上有血,后窗是敞开的,东西也打翻了……”
曹振德一愣,心猛跳了几下,说:“只明生在家,他斗不过敌人!是谁?难道春玲回来了?可水山他们呢?”指导员无暇多考虑自己的儿女,马上做了决定:“敌人进来的不少,是大行动!赶快派人去报告区委。咱们立时叫起全村的男女老少去埋东西;村长,你领着干!所有青壮年男女一齐武装起来,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