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事?”
“了解一下我媳妇的作风,招汉子没有……”
孙俊英从他脸上的荡笑察觉到了意味,生气地说:“出去,我管不着这些。”
孙承祖靠到她身前,紧盯着她的脸,挑逗地说:“好嫂子!我听说你男人出去几个月啦,真替你难受。少年夫妻两分开,这黑天雨夜连个做伴的也没有,你不闷得慌吗?”
孙俊英眯起眼睛,瞅着他那白白的脸,两腮烘热。她吃力地向炕前挪了一步,语气含混地说:“没法子,命输上啦。”“俊英,你真忘记咱们的旧情了吗?”孙承祖更靠近一步,眼睛盯着她。
孙俊英震动了一下,眼睛闭上。
孙承祖双膝跪下,搂着她的大腿,央求道:“好英儿,多年的被窝凉不了,说句话吧……”
灯再亮时,孙俊英蓬乱着头发,躺在炕上。她伸手从窗台上拿过黄铜水烟袋,摸出烟面向锅子上按。
“你又开禁啦。”孙承祖偎在她身边,嬉笑着,给她点上火。
孙俊英喷出一口浓烟,耷拉着眼皮说:“不吃点喝点,活着图什么?”她瞟一眼他的手枪:“你这长时间没音信,急得你媳妇向我哭过多少次……你倒没打死打伤,还当上官啦!看你那小白脸也没变,象没吃过苦。”
“嘿嘿,枪子对我有眼睛。”他冷冷地笑着。
“唉!”她叹息道,“自男人走后这几个月,我心可烦啦!江仲亭一出去就改了样。来过两封信都是教训我,还说他要革命到底……呸!他革命我可不能老守活寡。也算苍天有眼,你飞来啦,可是和你也长远不了!”
“放心,俊英,我老守着你。”孙承祖心里高兴。“那怎么行?”
“你以为我真是请假回来的?”
孙俊英发懵,怔怔地望着他。
“俊英,实话对你说,我是干够解放军,吃不了苦,怕打死,偷着跑回家的。”
“啊!?”
“我怕有人找,所以要一直藏着,过一个时期再露面。”孙承祖注意着对方的反应,“你说好吗?”
孙俊英停了一会,想了一想,笑逐颜开地说:“好,好!那咱俩就好过啦!”
“你可要守住秘密。”
“你还不信我?”
“你是干部呀!”
“去他奶奶的!”孙俊英怒气冲冲地说,“我早就不想干啦,连党员牌牌一块摔掉!”
“不,不能。”孙承祖正色道,“你还要当下去。”“为么?”
“这些以后和你说,干部、党员你一定要当!”“那就凑合应付吧。”她没精打采地应道,“也是,万一那无情的仲亭再负伤回来,也好说话。”
孙承祖见初步的目的已达到,更明确的要留着过几天再讲,他怕把她惊动起来坏了事。他最后把控制她的一着亮出来:“俊英,你在油锅里炸江水山?”
“谁说的?”她骇然地坐起来。
“放心,外人不知道。”孙承祖阴沉地笑道,“这事是冯寡妇告诉我媳妇的。你不用怕,我们不会讲出去。”“好,小亲亲的!”孙俊英舒了口气,“你也放心,我也守着你的密……”
庄稼令人满意地生长起来,田野里青森森的一片。一群妇女在黄垒河畔锄玉米。玉米秸已达到她们的胸间,小个的女人只能露出个头来。女人成堆总是不得安静,姑娘成群更是闹翻了天。她们走出家门就叫、吵、闹、笑,干着活也是笑、闹、吵、叫,欢笑声此起彼落,和地北头堤上树林里的鸟儿赛起伴来了。
唯有一位微胖的姑娘不开口。她那双不大的黑亮眼睛,紧看着锄头,默无声息地埋头锄着。当无人注意她时,这姑娘就停锄掏出衣襟里的手绢,拭一下眼睛,揩一下汗水,轻轻地出一声发自肺腑里的叹息。
“哎,淑娴姐,你怎么唉声叹气的,为着么呀?”专爱挑剔别人毛病的玉珊,向胖姑娘进攻了。
“你吃的咸盐真不少——净管咸(闲)事。”淑娴低头锄着地,回奉女伴道,“别人喘口气,你也大惊小怪的。”“这气喘的可格路。”玉珊推一把旁边的人,“春玲姐,你说古时候有个皇帝婆子,直到撕绸子她才笑,还有没有个皇帝婆子,只到锄地才唉声叹气的呢?”
春玲直起腰,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揩着脸和脖颈上的汗水,笑道:“傻妮子,皇帝婆子还锄地吗?”她瞟淑娴一眼,学着样子叹口气:“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