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红着脸,壮起胆子说,“那么……那么你替我办件事,行不行?”
“你说吧,啥事我都能替你去办。”她兴奋的,仰起孩子般天真的脸。
“你替我去发封信。不要在团里发,拿到外单位的邮电所发,行不行?”
“那有啥!拿来吧!”她整整衣服,一掠头发,仿佛现在就要动身似的,“我到公社的邮政代办那里去发,就十来里路,近得很……你放心吧,啊,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她流露出一种极为满足的溺爱的表情,我发觉,她把我的怀疑,当成了嫉妒,当成了爱的表示。
晚上,吃完晚饭,我向老秦报告了今天的结果,当然略去了所有的细节。
“好!这就好!”老秦像电影里运筹帷幄的将军,在牢房里兴奋地踱着方步,“现在的问题,就是怎样写这封信了。”
我们又进一步商量,这事与其瞒着大伙(在这个狭小的死屋,几乎是不可能的),还不如调动起人们的“积极性”,群策群力,于是,由老秦向大伙陈明利害关系,不能坐以待毙,使得除“多事先生”外都动开了脑筋。而老秦的确也有大将之风,很能采纳各种意见,最后制订好方案。
“第一,我们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个乔班长。”老秦说,“要是她把这封信交给刘俊,那就整死我们也有道理的了。所以,这事得分两步走:第一步,先和王玉芳取得联系,自然,这还得要这个乔班长转信,她真肯发信,转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王玉芳回信未,咱们再把详细情况写出去。第二,就是这第一封信,也不能让人看出是我们写的。我们用左手写,即使落在他们手里,也查不出笔迹来。”
“不行。左手写的字一看就看出来。”马力说,“要是他们查的时候,也叫咱们每个人都用左手写几个字,那不露馅了?”
“有了!秦技术员,”一向沉默寡言的小陈,忽然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墙上糊的报纸,“我们学那……反特小说写的……用报上的字……”
“妈妈的!你这招太绝了!”小顺子一拍大腿。
“‘夫子不言,言必中’呀!”李大夫抹着胡子微笑着。
“行!”老秦也夸奖小陈,“真有你的!”
随后,由我拟了稿,得到了老秦认可,大家就在昏黄的灯光下在墙上寻找需要的铅字(幸亏我们牢房的电灯是彻夜不灭的)。找见了就用指甲剜下来,沾上李大夫剩的玉米糊糊贴在白纸上。花了好大工夫,我们用型号不一的铅字拼成这样一封信:
王玉芳同志:我们急需和你取得联系,如你想知道你爱人的死因,请速照信封的地址和姓名来信。
信拼好了,但信封是不能用铅字拼的。老秦问我:
“这个乔班长会写字吗?”
“我想会吧。我记得她好像说过,她念过两年小学。”
“好,信封就叫她代写。小石只写一张王玉芳姓名地址的条子交给她,这样,就是发现,信里根本查不出笔迹,信封的笔迹又是这个姓乔的。怎么样?这样就绝对保险了!”老秦洋洋得意地说。
第二天,在玉米地里,我把封好的信和王玉芳的姓名地址交给她。
“王玉芳?”她皱起眉头,“是个女人的名字。”
“当然,当然是个女的……”
“咋?你不是说你家里没人了吗?咋又出来个女的?”
“那……那是我姑妈,当然是个女的。”
“哦——”她舒展开眉头,对我莞尔一笑,可是又马上疑问地歪着头,“你姑妈有女儿吗?”
“没有……只有两个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