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三爷两眼珠子在画上转来转去,生怕再买假,便瞧一眼牛凤章,求牛凤章帮忙断真假。牛凤章造惯假画,真的反倒没根,反问活受:
“这画确实经佟大爷定了真的?可别再坑人家滕三爷了。三爷有钱,也不能总当冤大头。自打山西那位吕居士介绍到你们铺子里买古董,拿回去给行家一瞧就摇头。这不是净心叫人家倾家荡产吗?活受,俗话可是说,坑人一回,折寿十岁!”
“瞧您湿(说)的......要是假的,河(还)不是墨(卖)了......这画撂在沽(库)里,我看湿(守)它整整乐(两)年半......。”
“你把这画偷着拿出来,不怕你们佟大爷知道?”滕三爷问。
“这好布(办)......我想好了,请牛五爷织(造)轴假的,替出这轴真的耐(来)......”
牛凤章冷笑道:“打得好算盘。钱你俩赚,毁就毁我!谁能逃出佟大爷那双眼,他不单一眼就看出假,还能看出是我造的!”他手一摆说,“我老少三辈一家人指我吃饭呢。别坑完滕三爷再来坑我!”
“这也好布(办),我有......夫(法)子。”活受脸上浮出笑来。
“嘛法儿?”牛凤章问。他盯着活受的眼,可怎么也瞧不见活受的眼珠子。
活受没吭声。牛凤章指着滕三爷说:
“人家花钱,你得叫人家心明眼亮。死也不能当冤死鬼!”
活受怔了怔,还是说:
“古董行的事,湿(说)了他未必明白。不管佟家铺织(子)坑没坑人,我活受保管不坑滕三爷就是了......”
牛凤章听出活受有话要瞒着滕三爷,就改了话题说:
“这画要造假,至少得在我这儿撂个把月,少掌柜要是找不着它不就坏事了?”
活受再一笑,小眼几乎在脸上没了。他说:
“少掌柜哪河(还)有兴(心)管画。”
“怎么?”滕三爷是外人,不明白。
“您问牛五爷,佟家事,他情(全)知道。自打灯节那条(天)比脚,大少奶奶制(占)杏(先),二少奶奶玩完。佟家当下是大少奶奶天下。不光小丫头们都往大少奶奶屋里跑,佟大爷也往大少奶奶屋里跑,嘻嘻......二少爷没脏(沾)光脏(沾)一脚屎!二少爷二少奶奶两口子天天弄(闹),头夫(发)揪了,药(牙)也打掉了......”
“听吕居士说,你们大少奶奶本是穷家女人,能挑得起来这一大家子?”滕三爷问。
牛凤章说:
“滕三爷话不能这么说。人能,不分穷富。我看她──好家伙,要是男人,能当北洋大臣。再说......还有佟大爷给她坐劲。谁不听不服?”
“这佟家的事奇了,指着脚丫子也能称王!”滕三爷听得来劲,直往鼻眼抹鼻烟。
牛凤章笑道:
“小脚里头的事你哪懂?你要想开开眼,哪天我带你去见见世面,那双小脚,盖世无双,好赛常山赵子龙的枪尖!哎,吕居士头次带你来天津那天,我们在义升成饭庄说的那些话你不都听到了?吕居士也心服口服称佟家脚是天下一绝!”
谁料滕三爷听罢嘴巴肉堆起来,斜觑着眼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