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呗。她还托人带一个美国的手提包给你哩。"
"哟,这可不好意思喽。"
小曼看罢信,若有所思地说:"她的文字真不错呀。"
"那还用说!"志摩连忙说。
"我以前只是仰其名,但亲笔手迹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是一个了不起的才女!我接近西洋文学,就是受西滢和她两个人的影响。"
"我听你讲过至少五遍了,她是你的缪斯。"
"那时,我还没有进剑桥大学。她在一所中学借读。我们常常一起去诗籍铺听诗歌朗诵,去伦敦国葬地凭吊名人墓,也常去咖啡馆小坐,去海德公园散步闲谈……"志摩自顾自地讲下去。
"其实,你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吗?"小曼的声音变得严肃了。
"小曼,不要这样说!"
"摩,我问你一句话。"
"什么?"
"你还爱着她?"小曼仰起头,直视志摩的眼睛。
"爱过。"志摩坦然回答。
"我问现在。"
"现在……我爱的是你小龙。"
"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拒绝了我。"
"啊,她这么高傲!"
"不,她并不高傲。""
"那为什么?"
"她对我很好。我们很亲近。但是,她明确告诉我,她对我的一切感情都不同于情爱。"
"嗯……那,这位"双栝老人"的女公子倒是一位莫测高深的小姐……当时,你痛苦吗?"
"是的,我痛苦。我很痛苦。但是,这种痛苦不久就平静了。"
"真的?"
"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对她的感情……总的来说,是倾向于纯精神的;因此,不能结合,并不妨碍这种感情的存在和发展,所以这种痛苦并不持久。不像我对你的爱,是全身心的,如果不能完全地得到你,我就会抑郁或者发狂而死……"
小曼感动地投入了志摩的怀抱。"摩,你对我这样坦率诚实,使我满心欢喜!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过了一会,小曼推开志摩,理理头发,说:"我来找相片。我要挑一张最好的送给她。你代表我俩给她写回信吧。"
"我和你一起挑。信晚上再写。"
他们马上兴致勃勃地拉开抽屉,取出一只纸盒,将满盒的近影往床上一倾,逐张逐张端详起来。其中,有他辆在北海董事会订婚时照的,有去年出游时照的……突然,小曼手执一张相片,凝视良久,神色豁然了。
"曼,你怎么了?见到什么让你不舒服啦?"
小曼默默地把手中的相片递给志摩。
志摩接过来一看,脸容马上也肃然了。
这是去年八月间他们与林宗孟一起在北京畅游瀛台宫湖时照的相片。只见四十九岁的"双括老人"坐在船头,莞尔而笑;其开朗,其爽然,其欣悦。简直像一个青年。志摩坐在船尾,手执一om桨,也在大笑。小曼居中,一手扶舷,另一手放在宗孟先生的膝上,恰似一对父女。——然而,事隔仅仅半年,宗孟先生意在东北新民屯张作霖、郭松龄间的战火中不幸惨死了。
志摩征征的;小曼眼圈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