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问我?搞些个鬼,红海洋绿海洋,你看看,搞得个营区像个马桶铺。”
“是你要用红土才搞成这样的。”江部长也不客气了。
“我?我早就反对你们搞这些鬼。”
“你怎么对群众热爱毛主席的行动抱这样的态度?你是个老同志,要像个老同志的样子嘛!给年轻人一些什么影响?”江醉章发火了,用指头把眼镜往上捅了一下,“不管多老的资格,也没有特权反对毛主席嘛!”
胡连生气得满脸通红,那块伤疤红得发紫了,嘴唇嗫嚅了半天没有能说出话来,他取下军帽往手掌上一拍,终于出声了,跺着脚大骂江醉章:
“娘卖X的!江醉章你这个畜生!你当了几年兵?老子在浏阳搞共产的时候,你还在夹尿片!你娘卖X的不晓得天高地厚,读了几句臭书来管教我,你晓得什么叫革命?天下是怎么来的?你当了几年文化教员就教出一个天下来了?我不怕你,你把大帽子扣到我头上来,以为我是你的部下?你还差一截。口口声声拿毛主席来吓我,你看见过毛主席没有?老子在浏阳搞共产就跟毛主席在一起。毛主席也是一个人,不是个菩萨,你们如今把他当成菩萨来敬,早请示,晚汇报,像念经一样,这哪里是共产党!好好的一个党,好好的一支军队,都是被你这一号的臭笔杆子搞坏了。一天吃饱了不做点好事,专门搞鬼,专门害人!江醉章,你莫得意,总有一天你娘卖X的会过不得关的。这些坏事都是你们搞出来的,你专门拿你那点臭文章到北京去骗人!混得过今天混不过明天,红军还没有死绝,总有一天会要对你们这些家伙再来一次浏阳共产的。老子到八十岁还要当兵,如今没有土豪打了,就打你们这些家伙。你扯起耳朵听着!赶快替我把这墙上的红泥巴洗掉,你不洗,下回打土豪跟你算总账!”
“疯子!疯子!”范子愚气愤地骂道。
“嗯,不是疯子,”江醉章阴险地咬着牙说,“这是阶级斗争。”他对那几名干事挥挥手,“不要跟他讲了,有什么好讲的!回去!”
干事们无话地离开了。
江醉章恶狠狠地向胡连生瞪了一眼,甩开大步,气冲冲地朝政治部大门走去。范子愚跟上一步说:
“他怎么这么放肆?”
“背后有人,有人给他撑腰嘛!”
“要扫掉他一点反革命气焰。”范子愚试探地说。
“唔。”已经走近大门,该分手了,江醉章回过头来说,“明天就有一个公审大会,会通知你们参加的,你去听听就知道了,那些判刑的反革命分子,言论还不如胡连生的恶毒。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们兵团的阶级斗争在哪里吗?这就是阶级斗争的烟囱,找到了烟囱就找到了灶——他背后有人。”
范子愚“哦”了一声。
胡处长还在原地摔打着军帽,骂声未已:
“娘卖X的!老子不怕,砍掉脑壳碗大一个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