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小响在黄土岗上走着,忽然看见一棵大杏树长在崖上。这棵杏树有碗口粗,枝干浓密,绿叶掩映,一个个像橡子那么大的杏子,结满了枝头。
小响指着杏树小声说:“奶奶,杏子!”
李麦抬头看了看,只见枝头上的那些青杏,已经泛出黄绿颜色,知道这是一棵早熟杏。她问小响:“乖乖,你想吃不想?”
小响说:“人家有看的,一个老头!”
李麦说:“吃他几个小杏子,算什么!在咱们老家,到杏园里随便吃,只要留下杏核。”她说着朝四下里看了一眼说:“你等着!”说罢,脱掉一只鞋子,对准高枝上杏子结得稠的地方,猛地向上撂去,只听见“哗”的一声响,十几个杏子杂着两片叶子和鞋子一起落在地上。
小响飞快地拾着地上的小杏子,等李麦穿上了鞋,她拣了个最大的杏子递给李麦。李麦用手擦了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还没有嚼,竟把一颗牙酸倒了。
李麦喊着说:“哎哟,牙酸倒了,怪不得这个杂面老头没有来看,原来是中看不中吃!”
小响吃了一个,也酸得把眉毛和眼睛挤在一起了。她没有舍得扔掉这些杏子,她想留给她两个哥哥。
李麦回到窑洞里,见里边坐着一个姑娘在和杨杏说话。杨杏看她进来,笑着说:
“婶子,这是谁?看你能认出来不能?”
李麦端详了一眼,只见这个姑娘两道弯弯的眉毛,尖尖的鼻子,两只大眼睛透灵得像一汪水;一张粉浓浓的脸上,带着几小块酱红色的红痣;眼神略带忧郁、羞怯,嘴唇上挂着一丝笑容,显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李麦看她穿的一身花府绸衣服,又长得细皮嫩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小响伏在她耳朵上小声说:“俺爱爱姑!”
李麦大声说:“你是爱爱呀?看我这眼!”
爱爱咬着嘴唇淡淡笑了一下。她避开李麦的目光,把身子往黑影里挪了挪。
李麦说:“我就说这一两天就去你家看看,正巧你来了!”她又关心地问:“你妈好吧?”
爱爱低着头说:“身体还结实。……”
杨杏说:“老清婶前些天来还说到你,说你是‘铁老婆’!”
李麦爱怜地拉起爱爱的手问:
“闺女,你不记得我了吧?”
爱爱说:“怎么不记得?光你家的石榴,我吃的就没数,俺妈还说,我小时候还吃过你两个月奶,因此我也长了两只又长又大的脚!”她说着抬起头浅浅一笑,两只大眼从李麦脸上掠过,李麦好像看到了两个水葡萄。
李麦笑着说:“可不是嘛,因为你吃我的奶,天亮还拧过你的脸,我打了他两巴掌,以后再不敢拧你了。”她看着爱爱对杨杏说:“咱赤杨岗能出爱爱这样的人才,人就不算穷!”
爱爱叹了口气说:“长得好也白搭,就是长了个皇后相,人还是薄命人!”
这时小响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青杏子来。爱爱一看见青杏,就忍不住嘴里直流酸水,她忍耐不住地故意问小响:“那是什么?”
小响用指头悄悄指了指她妈。
杨杏说:“我们小响知道好歹,我的名字叫个香,她就从来不提这个字。”
李麦说:“青疙瘩杏,不好吃。”
爱爱跑过去,抓起几只杏子说:“小响,我给你换花生吃!”说罢,用雪白的牙齿大口咬着吃起来。她一连吃了几个,也不觉得酸,好像胃里边特别需要它。剩了两个,还悄悄地装在衣兜里。李麦看她这样馋地吃着青杏,心里不免引进一阵怀疑。
吃罢早饭,杨杏对小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