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跑听了“坐!坐!坐!这个招呼,猛地一愣,他回过身来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坐。他又赶忙上前说:“褚团长,你的弟兄们刚才把我一条驴抢走了。你老人家开开恩,叫他们给我送出来。”
褚元海说:“啊!抢你一条鱼啊,没关系,我给你钱!”他说着就去掏钱。王跑说:“长官,是抢了我的驴!”褚元海说:“抢鱼给鱼钱,以后谁要再抢你的鱼,你给我抓住他,送来我揍他的屁股。一条鱼,两毛钱够了吧?”他说着把一张角票递在王跑面前。
王跑随:“褚团长,不是一条鱼,是我一条驴!”
褚元海这时把眼皮一翻说:“我看你这个老乡是个疯子吧!怎么一条鱼忽然变成一条驴了?等会儿你要变成一架飞机,我还得到东洋去给你买哩!”
王跑又跑过去对海骡子说:“南亭,你说句话,就是我那个小黑驴,叫他的护兵抢走了!”
海骡子也绷着脸说:“什么!什么!我没听清……”接着又是咳嗽,又是擤鼻涕,也没说成个话。
王跑又到褚元海跟前拦住他说:“长官,这条驴就是我一家人的命啊!你们一定得还我!”
褚元海叉着腰说:“我看你是个刁民!无理取闹!”他对站岗的当兵喊着:“把他撵走!什么东西!”说着把两角钱往地下一扔。他骑上红马,海骡子骑上大黑骡子走了。
王跑正要赶上去要驴,却被那个站岗的伪兵,从后边用枪托猛地捣了他后腿窝一下。王跑“咕嗵”一声,像一捆柴似地倒在地上。……
寻母口十字街口有家饭馆,名字叫“又一邨”。这家饭馆是姓王的俩兄弟开的。这两个兄弟原都是开封城大饭馆“又一新”家的伙计。哥哥在面案,兄弟在菜案。日本鬼子飞机轰炸开封时,“又一新”关了一段门,把人员裁了一半。这两个兄弟被裁减后,来在寻母口,开始他们赁了一间街面西房,卖牛肉拉面,后来寻母口成了行路客商来往云集的码头,他们就把饭铺扩大作饭馆,挂出了招牌。招牌上他们没有敢明写“又一新”,改了个字叫“又一邨”。据说这个“又一邨”饭馆做菜的味道,却是和开封城里“又一新”的一模一样。
中午十二点左右,褚元海和海骡子来到寻母口。楮元海下了马,海骡子下了骡子,把牲口交给马弁,牵到街上车行喂上,两个人来到“又一邨”后客厅。
这时筵席桌子已经摆开,几个荤素冷菜和几瓶酒已经摆在桌子上。在客厅右边,一张红漆罗圈椅子上,坐着个穿着西服,三十多岁的日本人。
海骡子领着褚元海走进来后,向褚元海介绍着说:“这是西田先生,东亚株式会社华中分公司的经理。”他又向西田介绍着:“这就是褚团长。”还没等西田开口,褚元海就大声说着:“坐!坐!坐!”把西田让在首席椅子上。
原来海骡子自从黄河发水全家逃到县城后,不到半个月,县城里也进了水。他兄弟海香亭跟着国民党的县政府,迁到河西逍遥镇。他带着自己的家眷细软,跑到开封找他叔父。在开封住了一段,也没找到什么职业,就到天津去贩运毒品。在天津他认识了“东亚株式会社”的西田。这时西田正想向黄河南岸开设子公司,就伙同他来到寻母口,打算在这里设立个收购转运公司,专门采购从河西运来的粮食、棉花和烟叶之类的货物。
海骡子到这里后,打听着褚元海的治安团在这里驻扎,就托熟人给褚元海送了一份礼,表示要在这里开设转运公司,要他们多帮忙。前天西田从开封来到寻母口,愿意亲自见见褚元海。因此他们就备了桌酒席,把褚元海请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