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一个外头人,这些事他不大懂,我还真不放心他。我要能下炕,我是要去的……”小梅就说:“那让我和我伯去吧。”奶说:“正在过年,你这一走,你二哥又不会做饭,能行吗?”小梅说:“我二哥野惯了,我在家他一天到黑也不落屋的。我能走得开。”奶就拉过小梅,唠唠叨叨说小梅懂事,便叮咛去了不要让云云十天里下炕,不要见冷水,给娃娃吃奶不要坐得时间太长,免得以后腰疼,手疼,添下病儿;到了县城,多买些青菜和猪蹄给云云吃,好给娃娃下奶;不要让老大在云云和娃娃面前喝酒,喝酒逼奶,不要吃烟,烟呛得娃娃咳嗽;给老大和云云讲,月子期间都要忍言,不要吵嘴、流眼泪,否则将来心口疼,见风落泪……小梅一一应允,就去给导演说话,让摄制组的车送她和剃头匠去了县城。
小梅第一次去县城,哪里也顾不及游看,日夜伺候嫂嫂。娃娃虽不够月份,但还不是太瘦小,只是阴差阳错,白日睡觉,夜里哭闹,她就和云云夜夜轮流抱哄娃娃,几天工夫就瘦了许多。
老大抽身去联系买车人,说好在八天后见话。第八天,老大去找那人,那人却没了踪影,急得他坐卧不安,四处打听,也是毫无结果。回来发闷,要喝酒,小梅夺了酒瓶说:“你是不让娃娃有奶吃吗?”老大说:“我心里闷得……”小梅说:“是车没买下?”老大先是不说,后就道了实情,小梅、云云和剃头匠都目瞪口呆。小梅说:“那是不是个骗子?”老大说:“他不敢的。我交给他二万八千元,那么一大笔钱,他是不要命了吗?”剃头匠就慌了,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快去公安局报案吧,让快查查那人是到哪儿了?”
公安局受理了这案子。接待的人问:“你怎么相信他?知道他的根底吗?”老大一听,心就发麻,那人又说:“这人为人不本分,常干这些见财弃义的缺德事,平日赖了好多人的帐,可都是百儿八十,这次竞拿了你这么一笔巨款?!”老大哭丧了脸说:”我来买车,跑了好多地方,没联系上,他来找我,说他一个哥哥在省上什么大单位,有办法搞车,我也就信了他,把钱交了,谁知……”说着浑身发抖,苦脸哭腔,央求公安局帮他一定找到此人。公安局满口答应。
回到医院,正巧摄制组的汽车来接云云他们回去,说是云云奶整日在家着急,三番五次让导演派车来接的。老大就办了出院手续,对云云他们说:“公安局正寻查那个骗子,案没有结,我不能回去。你们告诉村里人不要担心,只要有我在,出不了事的,一有消息我就捎话回去的。”云云看着老大,倒不觉掉下泪来,夫妻俩互相说了些安慰话,老大将云云背上车,铺好被子,让她和娃睡好,盖好,挥挥手,一直看着车出了县城南门,拐过了山弯。
二
过了正月十二,老大还没有从县城回来,人心就浮动了,天天有人到老大家和小梅打问。张、孙二家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来了人就笑脸相迎,让座让茶,百般劝慰。但越是这么小心讨好,村人越觉买车一事必是无望。买车无望,却不能将钱糟蹋了,就又开始有人来张、孙两家索要筹款,气得小梅动了火,说:“人心不都是肉长的吗?你们筹了款,我家筹的款没谁家的多!我大哥在外这么长日子,连媳妇娃娃也照顾不上,年也没过好,吃呀住呀花销又是自己的,我们找谁去?遇了事大家都在想办法嘛,你们来张家,张家还不是为给大家办事,莫非要把我们咬了吃了不成?!”小梅是出了名的腼腆女子,在谁面前也不粗声说话,如今变脸,好多人就退散了去。人一散,小梅就呜呜大哭,她一哭,云云抱了娃娃也哭,老二气得直吼:“家里死了人了?哭!”气冲脑壳,就打鸡踢猫。小梅又看不惯,和二哥吵,老二越发使性,竞一拳将柜盖上的面罐打碎了,小梅就叫道:“好呀,你打嘛,你有本事把这个家的瓮也砸了,锅也砸了,房也一把火烧了!”老二自知无理,夺门就跑,一跑三天没敢回来。
家里一闹事,云云哭了一夜,天明时就闭了奶。娃娃噙着空奶头哇哇地哭,云云就打娃娃的屁股,小梅夺过娃去劝嫂嫂,云云越哭越凶,拿手揪自己头发,一声接一声骂骗子祖宗八代,再骂村人,后就骂老大自找苦吃。四邻八舍都听在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