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觉得精神很好,便找了一把扫帚,打扫院子。心里想道:“以后每天都要这个样子,一来起得早,吸些新鲜空气,二来也可藉此劳动劳动。”等她扫完了地,王妈才醒了。她走出来一看,说道:“啊哟!小姐起来得这样早呀!
怎么穿这一点儿衣服?“李冬青低头一看,原来身上只穿一件单褂和一件坎肩,这才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便走进房去添衣服。刚进房门,不由得一阵恶心,吐了一地。王妈连忙过来看着,说道:”这是怎么了?“李冬青道:”不要紧,我有点儿头晕,许是刚才招了风了。“王妈道:”早着啦!你还睡一会儿罢。“李冬青觉得有些撑持不住,便扶着床睡了下去,一直睡到上午十点钟还不能起来。小学里的书是不能去教了。何太太那里补习功课也不能去了。勉强爬了起来,写了两封信告假。她写给何太太的信是:今天起了一个早,想运动运动,不料我这没出息的人,反而中了寒,生了病了。今天不能来,你自己写两张字罢。
草草写了几行字,一张八行,还没写完。然后又在纸尾附了两行道:“何先生均此致意,杨先生来时,代为问候。”写完,找了一个信封,写了地点,注名何太太慕莲启。原来这个名字,也是李冬青代她取的,含着有出于污泥而不染的意思。
信写好了,便叫王妈送到邮政局里寄了。
信到何家的时候,恰好杨杏园在那闲坐。原来这一个多月,和何剑尘校订一部诗集,天天要来的。何太太看了信,便递给何剑尘道:“李先生病了,还附笔问候你们呢。”何剑尘看了,又特意送给杨杏园看。杨杏园道:“这人虽然是个女学生,完全是个旧式女子,一年到头,总是多愁多病的温柔样子,太不解放了。”何剑尘笑道:“这种人,和你很对劲,怎么你倒批评她不好起来?”杨杏园道:“我是一个落伍的青年,哪个人和我对劲,正是社会上所不取的。”何剑尘笑道:“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杨杏园也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