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三倒四。天翻地覆。
“笃笃! 笃笃! ”准是那小胖子拿着机关枪在门上敲。
一开门,果然那小胖子在门口站着,叉着腿,头上那顶硬盖帽子太大,遮住了他的眼睛。一下把那挺机关枪杵在郑子云的肚皮上。“快举手投降,不然我就枪毙了你。”
天哪,赶快走开吧。
郑子云举起双手:“好,好,投降,一边儿玩去吧。”
那小子“嘎嘎嘎”又是一梭子,跺着两条胖腿,嚷着自编的战歌,凯旋而去。
投降! 郑子云微微笑了笑,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眼儿。
为了取得和田守诚斗争的自由,他打过六次退休报告。官儿可以不当,但是,十二大代表非当不可,这不是为了个人的什么,而是为了战斗。他感到三中全会以后,特别是最近一个时期,也就是国民经济调整时期以来,那些历次运动中永远正确的“左派”,那些“凡是派”,那些“四人帮”的残渣余孽,正聚积成一种社会力量,把城市人民生活改善得还不够快、住房问题、物价问题、那些多年的错误经济政策遗留下来的困难以及恰恰是由于没有解决极左思想路线的影响,所以在三中全会以前直到一九七八年,经济上仍然发生了高积累、高指标、大基本建设、不重视人民生活、浮夸风、引起人民群众不满等等,统统归结为三中全会的路线错误。明里不敢说,只好打着四个坚持的旗号,反对三中全会精神。其实四个坚持和三中全会的精神是完全一致的,没有四个坚持,哪里能有三中全会呢? 然而现在就是有人要分裂它。
一想起这些,郑子云便感慨万千。
唉,我们这个党并非没有人材,并非没有人懂得客观经济规律,更不是没有把经济管理好的本事,也不是没有人看到危机和矛盾。问题是总有人在践踏民主,逼得人非说假话不说真话不可,所以才会出现田守诚那样的风派人物,他今天说拥护,明天就不拥护,口头上说拥护,心里很可能不拥护。
想到这里,郑子云也为田守诚感慨:难道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三十年来的经济建设的经验,说句官话,叫有成功有失败,说句真话,基本上是失败的教训。干了三十年,才敢于正视和承认这一点。
如何建设具有我国特色并符合自己国情的经济形式,直到三中全会以后,才真正总结出一条路子。
在党的历史上,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次会议,如果说它的重要性相当于长征时期的遵义会议,一点也不为过。三中全会只开了几天,许多重大事情都是在三中全会前期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决定的。
他参加了那些工作会议,对全过程是清楚的。当时“凡是派”的一些人还在台上,首先是“实践是检验客观真理的惟一标准”的提出和对“两个凡是”的否定。在思想意识上解开了全国人民被捆绑的手脚,以后一系列的改革、调整、平反之所以能够进行,都是建立在三中全会这一思想路线基础上的。如果没有这条思想路线,就是抓住了“四人帮”,人们还是在过去的老路上摸索,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变革。
但是几十年的习惯势力、行之多年的旧体制,改变起来真不容易。困难重重,阻力很大,慢一点跟不上形势,快一点又会出乱子。
什么样的人没有啊,任你千条万条,我有一定之规;推一推,动一动;一看二慢三通过……就像当初人们都留头发,满清进关要大家剪一部分头发、梳辫子.当时很有些志士仁人抵抗了一阵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剪。后来闹了个留头不留发,才只好都拖着辫子。二百多年以后要剪辫子了,又是许多人不肯剪,好像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人就是留辫子的,忘记了老祖宗原是没有辫子的。
加上个人得失,或调合、或平衡、或保守、或看起来下了台,但势力和影响还很大,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局面相当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