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丹来是清官,他带上队伍上横山,一心要共产。
二月里来刮春风。
江西上来毛泽东。
毛泽东来势力众,他坐上飞机在空中,后带百万兵。
战士们都让歌声吸住了。他们边走边喊:“唱得好!再来一个!”
转眼间,很多人从两边山坡上跑着,跳着,唱着,吼喊着,打着唿哨下来了。他们拥挤在行进着的大队人马两旁。战士们这才看清:他们是游击队队员。这些队员,有老汉,有妇女,可是多半是二十来岁的精壮小伙子。年青的妇女们,腰里别着手榴弹,手里拿着带有红绸子的大马刀。那些年青的小伙子们,头上包着“羊肚毛巾”,腰里缠着子弹带。他们有的背着缴获国民党匪军的“中正式”步枪,有的还背着美国造的冲锋枪。那些年老的人,腰里挂着盒子枪,看样子都是游击队的负责人。兴许,他们在年青的时候,都是刘志丹同志领导下的身经百战的红军战士呢!
妇女们,羞搭搭地向战士们喊:“你们穿上了鞋吗?吃到了粮食吗?那都是我们动员的。看,看,就是扬起头一股劲走,也不说一句感谢的话!”年青的游击队员们七嘴八舌地向战士们喊:“笑什么?小瞧我们吗?我们缴获了很多大炮、水机关。大炮的筒筒有碗口粗!”
战士们高兴地喊:“祝你们胜利!陕甘宁边区人民万岁!”
游击队员乱哄哄地拍巴掌,喊:
“主力军万岁!”
“我们配合起来打击敌人!”
在这摇天动地的欢乐的喊声中,一个人,豁开拥挤的游击队员,边跑边招手喊:“周大勇,你朝哪里看呀!周大勇!”
这人个子挺高,头上勒块白“羊肚毛巾”,上身穿件黑棉袄,下身穿条缴来敌人的黄呢子马裤。他向前跑的时候,右手按住腰里的皮挂包,左手按住盒子枪。
“这是谁呀?”周大勇愣了。他只见跑来的人是:方脸,粗眉,高颧骨,深眼窝,胡子黑茬茬的。这面貌让周大勇想起了李振德老人。
这人把手搭在周大勇肩上,说:“大勇,咋着,正规军看不起游击队?这思想可要整治!”
周大勇两只手像老虎钳子一样,掐住这人的肩膀,喊:
“李玉山嘛!嘿,看这副样子!满脸都长起胡子了,为什么不用火燎一下?”
李玉山说:“撒手,老弟!你不要我活啦?”
他跟周大勇手拉手,边笑边走边说:“大勇,这几十天,可真够人受!看,连你头上也带伤了!”
周大勇说:“不用提,这年月谁还能松快!玉山,我在九里山看见你们全家的人咯!你们可真——”李玉山急忙就问家里的情形,问老人们可好,问自己的老婆、孩子可好。还特别问起孩子瘦了没有……他问了好一阵,才说:“老弟,我有两个来月没见他们的面啦!唉,他们一定担惊受怕,受尽了艰难!”他摸着下巴,盘算了一阵又说:
“咦!如今晓得他们的下落就算不赖!大勇,我见了你没有旁的话,再给一板盒子枪子弹。”
周大勇把挂在身后皮带上的子弹夹往前一挪,拣好子弹给了他两板。
李玉山把子弹放在手心掂了掂,高兴地说:“一崭新!到底是正规军能耐大。”
周大勇说:“咋着,你们现在的枪支、弹药,还不够使用?”
李玉山在周大勇肩上拍了一下,说:“大勇,不要把去年的历书当经念!这一阵漫说步枪,就是美式冲锋枪也不稀罕。
不过,盒子枪子弹还弄不到手;要买,一块银洋两颗!”
周大勇说:“玉山!敌人真像漏网的鱼一样,直往南窜,只恨他娘少生两条腿!”
李玉山说:“灰孙子们,鬼哭狼嗥的;有人放个屁,他们也当是响大炮;听见有响动,魂就出了窍。如今,他们除了命,什么也不要了!哼,这些狗杂种也有今日!”
周大勇说:“玉山,咱们陕北的公路都是绕川道、河槽修的。公路绕来绕去绕得很远,敌人顺公路逃,咱们是见山就翻,见河就过,抄近路走。这一来,咱们总在敌人前头,——
连坐汽车的敌人也走不赢咱们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