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犊说:“你把我送啦,我把敌人也送啦!”
原来,临明时光,敌人发现了牛犊。牛犊眼看逃不脱了,就把枪栓卸下来,摔到沟里。然后满不在乎地背靠土坎,哼山歌。
敌人用枪逼着他问:“为什么把枪栓扔了?”
牛犊爱理不爱理她说:“我心疼它?它是杜鲁门送来的,又不是我掏钱买来的。”一个敌人用枪托照他背上猛戳猛打。
他被击倒在地,可是这个十八岁的孩子只倔强地爬起来,攥紧拳头,圆睁虎眼,像要是打架。
这工夫,上来一个敌人搜索连长,说:“拉过来,先别宰他,还有用处!”牛犊说:“你拿枪吓唬人,我们边区人民不吃那一套;你要是好说好来,那还可以商量着办!”
敌人连长一听,挺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知道游击队埋雷的地方有什么记号?”
牛犊说:“有记号,我记不得了,可是能认出来。”
敌人连长乐了:“好好,你给我们带路,不亏你,带路给钱。喂,你知道哪里有粮食?”
牛犊说:“外头沟边靠左首往右拐,埋了两石来的粮食。
你不信我指给你看。”
敌人连长往出一走,传令兵跟了两三个。他走到沟边。牛犊说:“你看,你看,”指着沟坡。敌人连长伸长脖子朝山坡看,牛犊猛地抱住他,喊:“老子不活了,你陪我走!”两个人呼噜噜滚下沟。敌人连长连摔带怕,有八分迷糊;牛犊爬起来用石头捣碎他的脑袋,把敌人腰里的“勃朗宁”手枪抽出来往自己腰里一别,顺沟钻进去,爬上一座高山。
敌人连长的传令兵,朝沟里啪啦啪啦的一阵好打。
牛犊上了山,歇了歇,只觉得各节骨都痛,可是他还站起来向对面山上的敌人喊:“缴枪不杀,不缴枪叫你回老家!”
敌人一边射击一边追赶,牛犊放开腿猛跑。牛犊在高山峻岭上行走如飞。敌人气得肚子咕咕叫,干瞪眼没奈何。
李玉山听罢,两手一拍,喊:“牛犊,真行!我要把你的英雄事迹报告给边区政府林主席!”
牛犊说:“这还不算,敌人追,我就跑,敌人不追,我就唱:‘骑白马,挂洋枪,三哥哥跟了共产党,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儿咳呀,打老蒋就顾不上。’”
二
周大勇他们那个纵队,从九里山出发以后的第二个通夜行军完了。命令一道一道地传下来:“再向敌人前面插!”
天明了,纠缠战士们的瞌睡劲过去了,部队行列中,歌声、笑声、谈话声又起来了。
太阳上了东边山线的时光,突然,前面传来了机枪声:
“叭!叭叭!叭叭叭!”机枪像是信号一样,接着就是稠密的枪炮声跟爆炸声。
战士们都伸长耳朵听。他们想凭经验判断发出枪声的地方好远,战斗规模好大。
周大勇知道,这是自己纵队在前边伏击的部队又捞住敌人了。他回头看看战士们,他们像他一样,脸上有快进入战斗前的紧张、兴奋劲儿。
大约过了半点钟,前边又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过一会,又传来战斗结束以后常有的那稀稀疏疏的枪声。
人流向前流去,这小川道像爆发了山洪一样。人流中的战马,高大的驮炮骡子,就像在急流中浮游似的。
晌午,部队又拐入永坪镇以东的小山沟前进。这些山沟可真偏僻,连一个老百姓的影儿也瞧不见。这山沟也挺安静:
沟渠中,小溪水悄悄地流着;阵阵暖洋洋的风,摇着河槽的杨柳梢。抬头看,几天来第一次露脸的太阳把连绵起伏的山头,染得红艳艳的。
突然阵阵的风,卷来了歌声。战士们奇怪地朝四面瞭望,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歌声越来越近。
西边山上有人拉开嗓子唱:
一道山来一道道川,山连山来川连川哟!
东边山上有人接上唱:
清朗朗的流水绿漾漾的山,陕北有数不清的米粮川哟!
“谁这样高兴?”战士们正惊奇地张望,兴奋地议论着,两边山上的人又一哇声地唱起来:
正月里来是新年,陕北出了个刘志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