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这样做显然是自讨苦吃。
“啊,德拉普金同志!”刘勃卡向他问好。“你这位红色勇士是从哪儿出来的?”
“你住嘴不住嘴?……”“红色勇士”突然发火了。他动了一动,好像要跳下来。
“你是不会跳下来的,你就怕别人把你甩下!”刘勃卡说的时候没有提高嗓门,毫不生气。“一路平安,德拉普金同志!”她的小手从容而随便地挥动了一下,向那个气得脸色发紫的民警队长作别,他果然没有从已经开动的卡车上跳下来。
要不是她的蓝眼睛里流露出这种天真无邪的神情,要不是她的批评大部分都是有的放矢的话,旁人听到她的这种言论,看到她的这副打扮,再加上周围的人们都在逃跑而她却站在那里安然不动,一定会把她当做最狠毒的反革命,等待德国人到来而嘲笑苏维埃人的不幸。
“喂,那个戴帽子的!瞧你把多少东西叫老婆拿着,自己反而空着手!”她大喊着。“瞧,你老婆是多么瘦小。你头上还戴着帽子!……我瞧着你就别扭!……”
“老太太,你怎么在偷吃集体农庄的黄瓜?”她又对一辆大车上的一个老妇人喊着。“你以为苏维埃政权撤退了,你就可以胡来了吗?那么天上的上帝呢?你以为他看不见?他全都看得见!……”
没有人理会她的批评,她也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她好像是为个人消遣而在打抱不平。邬丽亚非常欣赏她那种沉着无畏的态度,她对这个姑娘立刻产生了信任,就跟她攀谈起来。
“刘巴,我是五一村的共青团员邬丽亚娜葛洛莫娃。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这很平常……”刘勃卡用发光的、大胆的蓝眼睛亲切地望了邬丽亚一眼,欣然回答说,“我们的军队放弃了伏罗希洛夫格勒,是今天一清早就放弃的。各个机关都接到命令立刻撤退……”
“那么共青团区委会呢?”邬丽亚声音沮丧地问。
“你这个秃子,干吗打人家小姑娘?哼,你这个小流氓!瞧我不出去揍你!”刘勃卡对人丛里的一个野孩子尖声叫道。
“共青团区委会吗?”她反问了一句。“共青团区委会照例是打先锋的,一清早就走了……你干吗朝我瞪着眼,姑娘?”她生气地对邬丽亚说。可是她瞅了邬丽亚一眼,懂得她的心理之后,立刻笑着说:“我是说着玩的,说着玩的……事情明摆着,它接到了命令,所以它走了,并不是逃跑的。你明白吗?”
“那么叫我们怎么办呢?”邬丽亚突然满腔怒火,气愤地问。
“你吗,自然也得离开。今天一早就发出了命令。你一早到哪儿去啦?”
“那么你呢?”邬丽亚直截了当地问。
“我吗?……”刘勃卡沉吟了一会,她的聪明的脸上突然露出事不关己的冷漠的神气。“我还要看看。”她回避地说。
“你难道不是团员?”邬丽亚钉着问道。她那双流露出坚强和愤怒的神色的乌黑的大眼睛,和刘勃卡的眯缝着的警觉的眼睛,刹那间遇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