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谁完了事就到我这儿来!”奥列格说,“除了五一村人!”
五一村人在伊凡尼兴娜姊妹家里举行庆祝十月革命节的晚会。
室内剩下了奥列格、杜尔根尼奇、万尼亚和联络员——
妮娜和奥丽雅。奥列格的脸上突然露出激动的神情。
“姑—姑娘们,亲—亲爱的,时—时候到了。”他说,口吃得非常厉害。他走到柯里亚舅舅的房门口,敲了一下门,“玛丽娜舅母!时—时候到了……”
玛丽娜穿着大衣,边走边包着头巾,从房间里走出来,柯里亚舅舅跟在她后面。维拉外婆和叶列娜尼柯拉耶芙娜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奥丽雅和妮娜都穿上外衣,跟玛丽娜走出屋子——她们负责在附近几条街道望风。
这是一个危险的大胆举动:在家家户户还没有睡觉、街上还人来人往的时刻去干这事。可是这个机会又怎能错过呢?!
夜色浓了。维拉外婆放下黑窗帘,点起油灯。奥列格走到院子里去找玛丽娜。她已经离开了墙边。
“一个人也没有。”
柯里亚舅舅从气窗口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一下,把电线的一头递给奥列格。奥列格把它搭在长竿上,再把长竿紧贴着电线杆挂到电线上,这样,长竿和电线杆在黑暗中看起来就合而为一了。
奥列格、杜尔根尼奇和万尼亚坐在柯里亚舅舅房里的写字桌旁,手里拿着铅笔准备着。维拉外婆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令人莫测高深的表情,叶列娜尼柯拉耶芙娜身子向前倾着,脸上带着天真的、有些担心的神情,她们坐在稍远的床上,眼睛都盯着收音机。
只有柯里亚舅舅的那只又稳又准的手,才能这样毫无声息地一拨就拨到需要的波长上。他们正好听到欢呼声。空气里的放电的干扰,使他们听不清楚说话的声音:
“同志们!今天我们庆祝我国苏维埃革命胜利二十五周年。自从我国建立苏维埃制度以来,迄今已二十五年了。我们现时已进到苏维埃制度存在的第二十六年的前夜……”
杜尔根尼奇的脸色镇静而严肃,万尼亚几乎把眼镜凑到练习簿上,他们都在迅速地记录。记录并不难:斯大林说得很从容。有时他停顿一下,这时就可以听到他朝杯子里倒水、又把杯子放好的声音。不过最初他们还是全神贯注地听着,惟恐漏掉一点声音。后来等他们适应了他讲话的节奏,他们中间的每一个才全身心地意识到他们所参加的那件事是不平常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要是没有尝过在不生火的斗室里或是掩蔽部里对着油灯枯坐的滋味,——那时不仅户外秋寒逼人,他自己也备受屈辱、作践和贫困,——没有用冻僵的手在秘密的收音机上找过自由祖国的音波,他就永远不会了解,他们是怀着怎样的感情谛听着莫斯科传来的这篇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