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上不再有警哨声。奥列格又到了岗顶,他根据电筒的闪光看出,跑来拦截他的“警察”们正在穿过空地回宪兵站去,而追逐他的那个巡逻警还站在远远的街头,打着电筒在照一座房子呢。
那个“警察”有没有发现贴在俱乐部大厦的传单?……不,当然没有发现!否则他决不会坐在门口台阶上那样悠闲地抽烟。他们马上会把整个“八家宅”闹得天翻地覆,搜寻他奥列格的!
他心里觉得一松。
奥列格照约好的信号在杜尔根尼奇的百叶窗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时天还没有亮。杜尔根尼奇轻手轻脚地开了门。他们踮着脚尖走过厨房和睡着人的上房,到了杜尔根尼奇单独住的小房间里。油灯高放在小橱上。显然杜尔根尼奇还没有睡。他看到奥列格时丝毫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他的脸色严峻而苍白。
“有—有人出事了吗?”奥列格结结巴巴地问,他的脸色也发白了。
“没有,现在大家都齐了。”杜尔根尼奇避免跟他的目光相遇,说道。“你坐下……”他向奥列格指指凳子,自己在凌乱的床铺上坐下:显然,他整夜是一会儿在小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会儿在这张床上坐下。
“怎么样?顺利吗?”奥列格问。
“顺利。”杜尔根尼奇并不望着他,说。“他们都到我这里碰过头——谢辽萨、华丽雅、斯巧巴、托霞……那么你是一个人去的吗?”杜尔根尼奇抬起眼望望奥列格,又垂下了。
“你怎—怎么知道的?”奥列格带着小孩子做了错事的神情问道。
“我们都替你担心。”杜尔根尼奇回避地说,“后来我憋不住了,就跑去找尼柯拉尼柯拉耶维奇,一看,玛丽娜在家。大伙都要在这里等你,但是我劝他们不必。我说,要是他出了事,再被他们发现我们深更半夜在这里聚了一大帮人,那就更糟。你自己知道,明天这一天大伙的工作多么艰巨——
又是市场,又是职业介绍所……”
奥列格心里越来越感到内疚,虽然他还没有完全认识内疚的原因。他匆匆讲了讲他怎样急急地从矿井转到俱乐部,在俱乐部旁边又发生了什么事。他追忆这一切情况的时候,还是兴奋起来。
“唔,后来,等一切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之后,请原谅,我干了点淘气的,在回来的路上又在伏罗希洛夫学校贴了两张传单……”
他满面笑容地望着杜尔根尼奇。
杜尔根尼奇默默地听他讲完,站起身来,双手插在口袋里,把坐在凳子上的奥列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会。
“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不过你别生气……”杜尔根尼奇用他的低低的声音说,“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干这种事。懂吗?”
“不—不懂。”奥列格说。“事情是成功了。要样样事情都顺顺当当是不可能的。这不是散—散步,这是斗争,那里是有敌人的!……”
“问题不在于敌人。”杜尔根尼奇说,“无论是你是我,都不能耍孩子脾气。是的,我虽然年纪比较大,可我这句话也是对我自己说的。我尊重你,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才这样跟你谈话。你是个意志坚强的好青年,你的知识大概也比我丰富,不过你是个小孩子……要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不要去帮你的忙。我虽然在劝别人,可是自己倒差点儿要去了。”杜尔根尼奇苦笑着说。“你也许以为,我们五个人光是为了你在这儿担惊受怕的吗?不,我们是为了整个事业担忧。老弟,现在时候到了,应该习惯你已经不是你,而我也已经不是我……我整夜责备自己不该让你去。现在如果没有必要,我们怎能为了一些小事就拿自己去冒险?不,老弟,我们没有这个权利!你得原谅我,我要总部把这一条作为决议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