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雅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她带着超然的冷淡的神气望着他;只要她不是单独的时候,她脸上总带着这种神气。
“这是什么车?”小伙子凑近她的脸,低声问道。
现在她可以看得更清楚了。他的头发有点鬈曲,大概很硬,有点向前翘的薄嘴唇显得很有力,又有点粗野——嘴唇里面似乎有些肿。
“怎么?给你预备的车子不中你的意吗?”华丽雅也冷冷地低声回答。
他笑了笑。
“我的车子在大修,可是我累得要命,所以……”他摆了摆手,好像是说:“我根本无所谓。”
“对不起,卧铺都客满了。”华丽雅说。
“我有六天六夜没有合眼,再熬个把钟点没有关系,”他并没有生她的气,亲切而坦率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他迅速地环视着他的视野所能看到的一切,打算看清楚黑暗中的人脸。
车身一路颠簸着,华丽雅和这个小伙子有时不得不抓住车沿。华丽雅的手有一次落到他的手上,她马上把手缩了回来。小伙子抬起头来,仔细望了望她。
“是谁睡在这儿?”他把脸凑近斯巧巴的两面摆动的白头。
“斯巧巴萨方诺夫!”突然他不是用耳语,而是大声说道,“我现在知道这是什么车子了。是高尔基学校的吗?你们是从别洛沃德斯克区开出来的吧?”
“你怎么认识斯巧巴萨方诺夫的?”
“我们是在峡谷的小溪旁边认识的。”
华丽雅还等着下文,可是小伙子却不往下说了。
“你们在峡谷的小溪旁边干什么?”她问。
“捉蛤蟆。”
“捉蛤蟆?”
“正是。”
“干什么用?”
“起初我以为他捉蛤蟆是为了钓鲇鱼,哪知道他是捉来解剖的!”小伙子大笑起来,对斯巧巴的怪诞行动抱着公然的嘲笑。
“后来呢?”她问。
“我劝他去钓鲇鱼,我们就在夜里去钓。我钓到两条,一条小的,斤把重,另外一条还不错;斯巧巴什么也没有钓着。”
“后来呢?”
“我劝他一清早跟我去洗澡,他听了我的话,可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浑身发青,他说:‘可把我冻坏了,就像一只去了毛的公鸡,耳朵里都灌满了冷水!’”小伙子的鼻子里嗤了一声,“我就教他怎样立刻使身体暖和,怎样把耳朵里的水倒出来。”
“这是怎么个弄法?”
“你只要按住一只耳朵一只脚跳,嘴里喊着:‘卡杰林娜好宝贝,把我耳朵里的水弄出来!’然后按住另外一只耳朵,再这么叫。”
“现在我明白你们是怎么交起朋友来的了。”华丽雅微微动了一下眉毛,说道。
但是他不懂得她的话里带刺。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朝前面的黑暗中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