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胡诌的。”万尼亚惶乱地、含糊地低声说。
“告诉我,你没有写过什么爱情诗吗,啊?”若拉神秘地说,“喂,把你的爱情诗念几首给我们听听,好吗?”若拉对少校挤挤眼。
“哪里有什么爱情诗,真亏你想得出!”万尼亚窘到了极点。
他写过献给克拉娃的爱情诗,题目完全像普希金的诗那样,都是《致……》。正是那样——一个《致》和虚点。于是他又记起了他和克拉娃中间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的全部梦想。他是幸福的。是的,在普遍的不幸之中他是幸福的。但是他难道能把这些想法告诉若拉吗?
“不,你一定有的。喂,你还是念几首吧。”若拉恳求说,他的稚气的亚美尼亚人的眼睛闪耀着。
“别瞎扯……”
“你真的不写爱情诗吗?”若拉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他的声音里又出现了先前的教训口吻,“不写是对的。现在难道是写爱情诗的时候——像那个西蒙诺夫,对吗?现在应该用毫不妥协地憎恨敌人的精神来教育人民!应该写政治诗!像马雅可夫斯基、苏尔柯夫,对吗?那样才好!”
“问题不在这里,写是各方面都可以写的。”万尼亚沉思地说,“我们既然生在世界上,而我们过的生活也许是多少代优秀的人们梦寐以求、并且为它奋斗过的生活,那我们就可以、就有权写我们生活中的一切事物,因为这一切都是重要的、不会重演的。”
“好,你就念点什么给我们听吧!”若拉恳求道。
天气闷热不堪。一路上他们一会儿嘻嘻哈哈地大声叫嚷,一会儿又把嗓门压低变成亲热体己的声调;他们一边走一边指手划脚,背着背包的脊梁完全汗湿了。尘土落在脸上,他们一擦汗就把尘土涂得满脸都是;黑得像黑人的若拉、长脸略微晒黑的万尼亚,以及口髭浓密的少校,都弄得像扫烟囱的工人。但是他们认为——而且他们毫不怀疑在少校眼中也是如此——这时全世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谈论的事情上。
“好,我来念……”
于是万尼亚就毫不激动地用平静的、微哑的声音朗诵起来:
不,我们没有苦闷,也不忧伤,
生活的道路并不使我们惊惶,
不,陌生的变心的感觉,
没有激动我们的心房。
青春幸福的岁月
汹涌地闪过,
各种各样的梦想
充满着心窝。
我们不厌恶生活,
不知道冷冷的哀愁,
不怀疑青春会虚度,
也没有内心的空虚。
宇宙的欢欣吸引着我们,
我们毫无畏惧地
把目光注视前方,
未来公社的顶峰就在那里号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