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是说你不反对照样再来一杯,先生,”维勒先生说,带着一本正经的滑稽神情。
“哈,哈,”派尔先生大笑。“不妨,不妨。真是个专家!在这样大清早上,那未免是一种太好的——罢了,我不知道,我的好人——不妨再来一杯吧,随你高兴,哼!”
这最后的声音是一声庄严而高贵的咳嗽,因为派尔先生看见他的听众里面有人有发笑的非礼倾向,所以觉得应该这么来一下。
“已故的法官大人是非常喜欢我的,绅士们,”派尔先生说。
“而且他是非常可钦佩的人呢,”维勒先生插嘴说。
“注意,”派尔先生的诉讼委托人赞同地说。“为什么他会不是这样的人呢?”
“啊——的确啊!”一个脸孔很红的人说;他一直还没有说过话,而且看样子极像不会再说什么似的。“他为什么不是呢?”
一阵喃喃的同意声掠过人群。
“我记得,绅士们,”派尔先生说,“有一次和他一起吃饭;——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一切就像预备二十个人吃饭一样丰富——一颗大印放在他右手的自动食品架上,一个带囊发[注]。穿盔甲的人守着职仗[注],带着出鞘的刀,穿了长丝袜——那是永远如此的,绅士们,无论日夜;那时他说话了,‘派尔,’他说,‘不是假殷勤,派尔。你是个天才;你能够叫任何人通过破产法庭这一关,派尔;你的国家要以你为光荣。’这一字一句都是他说的——‘我的大人,’我说,‘你在恭维我。’——‘派尔,’他说,‘假使我是恭维,我就该受处罚。
“他那么说的吗?”维勒先生问。
“他嘛,”派尔答。
“唔,那么,”维勒先生说,“我说国会应该办这件事;如果他是一个穷人,他们早就不饶他了。”
“不过,我的好朋友,”派尔争论说,“那是私下说的啊。”
“什么?”维勒先生说。
“私下说的。”
“啊!很好,”维勒先生想了一下之后答。“假如他私下处罚自已,那当然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然是的啰,”派尔先生说。“那种区别是很明显的,你看得出的呀。”
“那么事情就完全不同了,”维勒先生说。“说下去吧,先生。”
“不;我不说了,先生,”派尔先生说,声调低沉而严肃。“你提醒了我,先生,那谈话是私人的——私人的和秘密的,绅士们。绅士们,我是一个专家。在这一行里我也许很受人看重,也许并不。大部分的人都知道的。我什么都不说。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发表过许多伤害我的高贵的朋友的声誉的议论。你们要原谅我,绅士们;我疏忽了。我觉得不得到他的同意我没有权利提这件事,谢谢你,先生;谢谢。”派尔先生这么说了之后,就把手插进口袋,恶狠狠地皱着眉头向大家看看,怀着可怕的决心把三个半便士铜币捏得轧轧直响。
刚作出这种有道德的决定之后,学徒和蓝色公文袋——他们是形影不离的伴侣——横冲直撞地冲进房来,说(至少学徒说了,因为蓝色公文袋没有参加发言)案子马上开庭了。一接到这消息,全体连忙赶到对街,开始向法庭里挤——这种预备工作照平常的情形计算要花费二十五到三十分钟的时间。
维勒先生因为是胖子,所以立刻冲进人群,希望能够挤到一个适合于他的地方。他的成就和他的期望可不十分相同等;因为他疏忽了,忘了脱掉帽子,所以重重地踩到了一个没有看清面目的人的脚趾,那人就把他的帽子打得罩在他的眼睛上。显然,那人马上就后悔自己莽撞了;因为,他喃喃地发出一声不清晰的惊呼,就把老头子拖到过道里,经过一番猛烈的挣扎以后,解放了他的头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