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就去看看……你别管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不用等我……”
“行,你去吧,”杜洛瓦说。
他们握了握手,她便匆匆走了,连手套也忘了戴。
杜洛瓦独自吃了晚饭,随即开始写那篇文章。文章完全按照拉罗舍部长的意思,让读者感到政府不会向摩洛哥出兵。写好后,他送到报馆,同老板聊了几句,便叼着烟告辞出来,心里不知怎的,感到分外轻松。
回到家中,妻子尚未回来,他便躺下睡了。
玛德莱娜将近午夜时分方才回来。杜洛瓦被惊醒后,在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样?”他问。
玛德莱娜面色之苍白,神情之悲伤,是他从未见过的。只见她说道:
“他死了。”
“是吗?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没有。我赶到时,他已神志不清了。”
杜洛瓦陷入了沉思,有些话已到嘴边,但未敢说出。
“快睡吧,”他说。
玛德莱娜迅速脱了衣服,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他死的时候,身边有亲人守着吗?”
“只有一个侄子。”
“是吗?这个侄子常来看他吗?”
“从未来过,他们已有十年未见了。”
“他有没有其他亲人?”
“没有……我想没有。”
“这样说来……他的财产将由此侄儿继承了?”
“不大清楚。”
“他很有钱吧?”
“是的,很有钱。”
“知道大体数目吗?”
“详情不太清楚。可能有一二百万吧。”
杜洛瓦什么也没有再说。玛德莱娜吹灭了蜡烛。两个人肩并肩,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精神清醒地想着各自的心事。
杜洛瓦已毫无睡意。他现在觉得,瓦尔特夫人将要帮他赚到的那七万法郎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他感到玛德莱娜好像在哭,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问了一句:
“你睡着了没有?”
“没有。”
她的声音分明带着哽咽和颤抖。杜洛瓦又说道:
“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你的那位部长大人把我们给骗了。”
“是吗?”
他于是把拉罗舍和瓦尔特搞的那个阴谋,一五一十地向她讲了讲。
“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说完后,玛德莱娜向他问道。
“对不起,”杜洛瓦答道,“这一点恕我不能奉告。你有你的消息来源,我对此从不打听。同样,我也有我的消息来源,且不想让他人知道。不管怎样,对于我刚才说的这件事,我保证确实无误。”
“这完全可能……”玛德莱娜说,“我早就怀疑他们在背着我们做着什么。”
依然毫无睡意的杜洛瓦,这时往妻子身边靠了靠,温情脉脉地在她的耳边亲了亲。她使劲将他推开,一边说道:
“你行行好,让我安静一会儿行不行?我今天哪有这种兴致?”
杜洛瓦只得忍气吞声,转过身去,闭上眼,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