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别说出来。”伍兹说。
“哦,没问题。”克南说。“东西在我旅馆里的手提箱里。我不妨告诉你我为什么毫不顾忌。因为说出来也很保险。我了解同我说话的人。你欠我一千元,巴尼伍兹,即使你打算逮捕我,你也下不了手。”
“这件事我并没有忘记。”伍兹说。“你二话没说就数给我二十张五十元面额的钞票。我总有一天要归还那笔钱。那一千元帮了我大忙——我那天回家时,他们把我的家具都堆在人行道上了。”
“是啊,”克南接着说,“你巴尼伍兹生性刚直,为人仗义,决不会逮捕有恩于你的人。哦,干我这一行,除了研究弹子锁和窗插销之外,还要研究人。现在我叫侍者过来,先别说话。最近一两年来,我喝上了酒,自己也有点儿担心。如果我失风的话,抓住我的那个走运的侦探应该和杯中物分享荣誉。不过我营业时间滴酒不沾。工作结束之后,我心里踏实,可以同老朋友巴尼干几杯。你喝什么?”
侍者端来细颈酒瓶和苏打水瓶,搁在桌上又走了,不打扰他们两人。
“你已经定了调子。”伍兹沉思地用手指滚动着那支小金铅笔说。“我非放你过去不可。我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假如我早还清了那笔债——可是没有还,事情只能这么办。这种做法不对头,约翰尼,但是我别无它法。你帮过我忙,我应当报答。”
“我早就料到啦。”克南自鸣得意地笑着,举起酒杯说。“我能判断人。为巴尼干杯,因为他是个大好人。”
“假如你我之间的前帐已清,”伍兹平静地接着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即使纽约所有银行里的钱都堆在我面前,今晚也休想买通我,放你逃出我的手心。”
“我也是这么看的。”克南说。“因此我知道我同你打交道是安全的。”
“多数人瞧不起我这一行,”侦探接着说,“他们不把侦探当作高尚的职业。但是我有一股子傻劲,一向为我这一行感到自豪。这下子我可翻了车。我想大概因为我首先是人,其次才是侦探。我得放你走,然后我只好辞职。我想我可以去赶运货马车。还你那一千块钱的日期更要往后推了,约翰尼。”
“不用提了。”克南气派十足地说道。“我很愿意一笔勾销,只是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你向我借钱,是我的运气。我们不谈这个了。明天一早我就乘火车去西部。那里有我一个安身之处,可以避避风头,等诺克罗斯一案平息下来。喝吧,巴尼,抛开烦恼。我们痛痛快快喝,让警察局的那些人去为这件案子伤脑筋吧。今晚我又觉得象撒哈拉沙漠那样干渴。不过我是在我老朋友巴尼的手里——不办公务的手里,我根本不愁警察来找我的麻烦。”
克南频频按铃,侍者来往伺候,这时克南的弱点——极端虚荣和自我膨胀——开始暴露出来了。他滔滔不绝地叙说他得手的盗窃,巧妙的计谋和不光彩的非法行为,尽管伍兹经常同歹徒恶棍打交道,心里却对这个有恩于他的邪恶透顶的人产生了鄙夷和厌恶。
“当然,我现在不便干预,”伍兹终于说,“但是我劝你暂时不要抛头露面。报界也许会抓住诺克罗斯一案做文章。今年夏天抢劫和杀人的事情多得象流行病。”
这几句话使克南阴沉狠恶的愠怒勃然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