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圭尔,”拉格斯代尔直截了当地说,“已经挂出了卖黑啤酒的招牌。只要有一块钱,我们就可以——”
“别讲啦!”彼得斯先生舐舐嘴唇说。“咱们总得想点儿办法把那张钞票弄到手,伙计们。难道一个男子汉的老婆不由他作主?这件事由我来办好啦。我回家去把它弄来。你们在这儿等着。”
“你只要踢她们的肋骨,她们马上就屈服,告诉你钱藏在什么地方,我亲眼见过。”基德说。
“男子汉是不踢妇女的。”彼得斯道貌岸然地说。“稍稍掐住喉咙——只消在气管上来那么一下——马上就见效——并且不露痕迹。你们等着。我准把那块钱弄来,伙计们。”
彼得斯夫妇住在二马路和河滨之间的一座经济公寓里。他们住的是一间后房,光线这样暗,以至房东收房租时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彼得斯太太到处找些擦地板、洗衣服的杂活。彼得斯先生五年来没有挣过一文钱,保持着从未打破的纪录。但是作为习惯的动物,他们一直相依为命,分担着彼此的憎恨和怜悯。习惯力量毕竟维持着地球的内聚力,没有让它散成碎片;尽管有人提出一些愚蠢的地心吸力的学说。
体重两百磅的彼得斯太太坐在家里两把破椅子中比较结实的一把上,呆呆地从唯一的那扇窗口望着对面的砖墙。她的眼睛又红又湿润。屋子里的家具早该让收破烂的人运走了,但是白送给他们都没人要。
门打开后,彼得斯先生进来了。他那双小猎狗似的眼睛流露出一个愿望。妻子的判断确定了愿望来自身体的哪一部分,但是把馋渴错当成了饥饿。
“在天黑之前,你休想再找吃的啦。”她说罢又朝窗外望去。“你趁早带着那张猎狗脸到外面去吧。”
彼得斯先生打量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假如乘她不防备,也许有可能扑到她身上,打翻她,施展他在那两个等待着的伙伴面前夸下海口的掐脖子战术。不错,那只是夸口而已;到目前为止,他始终不敢对她使用粗暴的手段;但是一想到可口爽人的黑啤酒,他便六神不安,几乎要推翻自己那套关于绅士该怎么对待女士的理论了。作为喜欢多用计谋,少动筋骨的懒汉,他先采用了外交手段,使出了一张极令牌——装作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有一块钱。”他带着满不在乎而意味深长的口气说,正如财产已经唾手可得,点燃一支雪茄时所说的话一样。
“是啊。”彼得斯太太说着从胸口掏出那张钞票,逗惹似地弄得哗哗直响。
“有人请我到一家——一家茶叶店去干活。”彼得斯先生说。“明天就上工。但是我必须买一双——”
“你撒谎。”彼得斯太太收好钞票说。“没有哪一家茶叶店、旧货铺、废品回收站会要你的。我洗工作服,工装裤,两手的皮都磨破了,好不容易才挣到那一块钱。难道你以为从肥皂泡沫里挣来的钱可以让你去买灌进你肚子的啤酒泡沫吗?去你的!别打那块钱的主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