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他们来到棕榈和柠檬树掩映的海岸地带,置身于暖和区域的鲜艳的绿色、红色和赭色之间。他们进入马库托,看到一群活泼的洗海水浴的人在浪中嬉戏。山岭已经隔得很远了。
吉劳德小姐眼睛里欢乐的光芒在重岭叠嶂的笼罩下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各种各样的精灵都在向她呼唤——桔树林中的宁芙,喋喋不休的海浪中的妖精,声色犬马所产生的小鬼。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爽朗地高声笑了起来。
“那岂不要成为轰动的新闻?”她对阿姆斯特朗嚷道。“这会儿我真希望有一个演出合同!新闻记者们可要热闹一番了!‘歌喉迷人,印第安蛮人劫美’——那岂不是一条惊人的标题?不过我认为我已经名利双收了——他们要求加演时扔给我的金沙足值一两千元,你说呢?”
他在她以前下榻的那家小小的佳憩旅馆门口同她分了手。过了两小时,他再回到旅馆,在小客厅兼茶座的敞开的门口往里面一望。
屋里有五六位马库托社交界和官场的头面人物。富有的橡胶种植园主维利亚布兰卡先生,大腹便便地坐在两张椅子上,巧克力色的脸上露出软绵绵的微笑。法国采矿工程师吉尔勃从金光锃亮的夹鼻眼镜后面挤眉弄眼。正规军的门德斯上校穿着绣金饰带的制服,满脸傻笑,正忙着开香槟酒。还有几个马库托的时髦人物也都在装模作样,神气活现。空中香烟雾气弥漫,酒水淌在地上。
吉劳德小姐坐在屋子中央一张桌子上,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子。一件配着樱桃色缎带的白细麻布衣服代替了她旅行时的服装。隐约可以看到衬裙的花边和褶边,以及部分露在外面的手工绣的://粉红色袜子。她膝上搁着一只吉他,脸上是复苏的光彩和受苦受难之后达到至乐福地的安逸。她正在活泼的伴奏下唱着一支小调:
“滚圆的大月亮
象汽球似地升腾,黑小子跳跳蹦蹦,跑去吻他的黑情人。”
唱歌的人看到了阿姆斯特朗。
“嗨,约翰尼,”她喊道,“我等了你一个钟头啦。什么事绊住了你?嘻!不过这些烟熏的家伙性子最慢了。他们根本还没有开始呢。来吧,来吧,我吩咐这个戴金肩章的咖啡色的家伙替你开一瓶冰镇的香槟。”
“多谢,”阿姆斯特朗说,“我想现在不必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办。”
他走到外面的街上,看到拉克正从领事馆里出来。
“同你打一盘弹子吧。”阿姆斯特朗说。“我要找些消遣,解解嘴里的海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