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艾达荷就这么混日子。不论白天黑夜,我们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那次雪封无疑使我们两人都长进了不少学问。到了融雪的时候,假如你突然走到我面前问我说:“桑德森普拉特,用九块五毛钱一箱的铁皮来铺屋顶,铁皮的尺寸是二十乘二十八,每平方英尺要派到多少钱?”我便会飞快地回答你,正如闪电每秒钟能在铁铲把上走十九万两千英里那么快。世界上有多少人能这样?如果你在半夜里叫醒你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让他马上回答,人的骨骼除了牙齿之外一共有几块,或者内布拉斯加州议会的投票要达到什么百分比才能推翻一项否决,他能回答你吗?试试吧。
至于艾达荷从他那本诗集里得到了什么好处,那我可不清楚了。艾达荷一开口就替那个酒类代理商吹嘘;不过我认为他获益不多。
从艾达荷嘴里透露出来的那个荷马伽谟的诗歌看来,我觉得那家伙象是一条狗,把生活当作缚在尾巴上的铁皮罐子。它跑得半死之后,坐了下来,拖出舌头,看看酒罐说:
“唔,好吧,我们既然甩不掉这只酒罐,不如到街角的酒店里去沽满它,大家为我干一杯吧。”
此外,他仿佛还是波斯人;我从没听说波斯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名产,除了土耳其毡毯和马耳他猫。
那年春天,我和艾达荷找到了有利可图的矿苗。我们有个习惯,就是出手快,周转快。我们出让了矿权,每人分到八千元;然后漫无目的地来到萨蒙河畔的罗萨小城,打算休息一个时期,吃些人吃的东西,刮掉胡子。
罗萨不是矿镇。它座落在山谷里,正如乡间小城一样,没有喧嚣和疫病。近郊有一条三英里长的电车线;我和艾达荷坐在咔哒咔哒直响的车厢里兜了一个星期,每天到晚上才回夕照旅馆休息。如今我们见多识广,又读过书,自然就参加了罗萨城里最上流的社交活动,经常被邀请出席最隆重、最时髦的招待会。有一次,市政厅举行为消防队募捐的钢琴独奏会和吃鹌鹑比赛,我和艾达荷初次认识了罗萨社交界的皇后,德奥蒙德桑普森夫人。
桑普森夫人是个寡妇,城里唯一的一幢二层楼房就是她的。房子漆成黄色,不管从哪一个方向望去都看得清清楚楚,正如星期五斋戒日爱尔兰人胡子上沾的蛋黄那样引人注目。除了我和艾达荷之外,罗萨城还有二十二个男人想把那幢黄房子归为己有。
乐谱和鹌鹑骨头扫出市政厅后,举行了舞会。二十三个人都拥上去请桑普森夫人跳舞。我避开了两步舞,请她允许我伴送她回家。在那一点上,我获得了成功。
在回家的路上,她说:
“今晚的星星是不是又亮又美,普拉特先生?”
“就拿你看到的这些亮光来说,”我说道,“它们已经卖足了力气。你看到的那颗大星离这儿有六百六十亿英里远。它的光线传到我们这儿要化三十六年。你用十八英尺长的望远镜可以看到四千三百万颗星,包括十三等星。假如有一颗十三等星现在殒灭了,在今后二千七百年内,你仍旧可以看到它的亮光。”
“哎呀!”桑普森夫人说。“我以前从不知道这种事情。天气多热呀!我跳舞跳得太多了,浑身都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