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泼小姐问道:“你说谁啊?”
“谁啊?谁啊?当然是都宾上尉啰,说起这话,我倒想起来了,昨儿晚上咱们对他真殷勤啊!”
爱米丽亚涨红了脸说:“咱们真不应该。我——我根本把他忘了。”
奥斯本笑嚷道:“当然把他忘了。谁能够老记着都宾呢?
夏泼小姐,你说对不对?”
夏泼小姐骄气凌人的扬着脸儿说道:“我从来不理会有没有都宾上尉这么个人,除非他吃饭的时候倒翻了酒杯。”奥斯本答道:“好的,让我把这话告诉他去,夏泼小姐。”他说话的时候,夏泼小姐渐渐对他起了疑心,暗暗的恨他,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利蓓加想道:“原来他要捉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乔瑟夫跟前取笑我。说不定他把乔瑟夫吓着了。也许他不来了。”这么一想,她眼前一阵昏黑,一颗心扑扑的跳。
她竭力做出天真烂漫的样子笑道:“你老爱说笑话。乔治先生,你尽管说吧,反正我是没有人撑腰的。”她走开的时候,爱米丽亚对乔治奥斯本使了一个责备的眼色。乔治自己也良心发现,觉得无故欺负这么一个没有依靠的女孩子,不大应该。他道:“最亲爱的爱米丽亚,你人太好,心太慈,不懂得世道人心。我是懂得的。你的朋友夏泼小姐应该知道她的地位。”
“你想乔斯会不会——”
“我不知道。他也许会,也许不会,我反正管不着。我只知道这家伙又糊涂又爱面子,昨儿晚上害得我的宝贝儿狼狈不堪。‘我的宝贝儿,我的肉儿小心肝!’”他又笑起来,样子那么滑稽,连爱米也跟着笑了。
乔斯那天没有来,爱米丽亚倒并不着急。她很有手段,使唤三菩手下的小打杂到乔瑟夫家里去问他讨一本他从前答应给她的书,顺便问候他。乔斯的佣人白勒希回说他主人病在床上,医生刚来看过病。爱米丽亚估计乔斯第二天准会回家,可是没有勇气和利蓓加谈起这件事。利蓓加本人也不开口,从游乐场里回来以后的第二个黄昏,她绝口不提乔斯的事。
第二天,两位姑娘坐在安乐椅里,表面上在做活,写信,看小说,其实只是装幌子。三菩走进来,像平常一样满面笑容,怪讨人喜欢的样子。他胁下挟着一个包,手里托着盘子,上面搁着一张便条。他道:“小姐,乔斯先生的条子。”
爱米丽亚拆信的时候浑身发抖。只见信上写道:
亲爱的爱米丽亚:
送上《林中孤儿》一本。昨天我病得很重,不能回家。今天我就动身到契尔顿纳姆去了。如果可能的话,请你代我向和蔼可亲的夏泼小姐赔个不是。我在游乐场里的行为很对她不起。吃了那顿惹祸的晚饭以后,我所有的一言一动都求她忘记,求她原谅。现在我的健康大受影响。等我身体复原之后,我预备到苏格兰去休养几个月。
乔斯赛特笠
这真是狗命票。什么都完了。爱米丽亚不敢看利蓓加苍白的脸和出火的两眼,只把信撩在她身上,自己走到楼上房间里狠狠的哭了一场。
过了不久,管家娘子白兰金索泊太太去安慰她。爱米丽亚当她心腹,靠在她肩膀上哭了一会,心里轻松了好些。“别哭了,小姐。这话我本来不告诉您的,不瞒您说,她来了几天之后,我们大家就不喜欢她。我亲眼看见她偷看你妈的信。平纳说她老翻你的首饰匣子跟抽屉。人人的抽屉她都爱翻。平纳说她一定把您的白缎带搁到自己箱子里去了。”
爱米丽亚忙道:“我给她的,我给她的。”
这话并不能使白兰金索泊太太看重夏泼小姐。她对上房女佣人说道:“平纳,我不相信那种家庭教师。她们自以为了不起,摆出小姐的架子来,其实赚的钱也不比咱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