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恩人是天下最忠厚、最慷慨的,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也就是我的好朋友斯丹恩侯爵。”
罗登放粗了喉咙嚷嚷道:“见他的鬼!我才不希罕他的位子。”
威纳姆先生不动声色的说道:“请你把态度放公正一点,也请你用用常识。我竟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缘故跟我那高贵的朋友生气。”
罗登诧异极了,高声说道:“为什么缘故?”
上尉把手杖敲着地下,说道:“为什么缘故?哼!”威纳姆满面春风,答道:“就是那话儿了。其实呢,假如你是老于世故的,或者是存心忠厚的,一看就知道错处在你。你从外头回到家里,看见——看见什么呢?看见斯丹恩勋爵在克生街和克劳莱太太一块儿吃晚饭。这件事有什么稀奇,有什么不得了?这种情形是向来有的。我是个君子人,说的话一老一实,我把自己的名誉担保,”说到这里,威纳姆先生把手按着背心,活像在议院里演说,“我认为你的猜疑真是荒谬绝伦,全无根据。对你关怀得无微不至的恩人是位有体面的君子人,你的太太更是白璧无瑕,你这一下子实在对不起他们。”
麦克墨笃说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克劳莱弄错了吗?”
威纳姆切切实实的答道:“我相信克劳莱太太和我自己的老婆一样清白。我相信我的朋友克劳莱全是因为吃醋吃得太厉害,所以不问是非出手伤人,把那位年老力衰、声望极高,而且平时不断照顾他的恩人打了一顿。不但如此,他又冤枉了自己的妻子,丢了自己的面子。这一下少不得会牵累他儿子将来的名声,连他自己的前途也会受影响。”
威纳姆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让我把情形说一说。今天早上斯丹恩勋爵把我找了去。他的情形真太惨了。这话我也不必跟克劳莱上校说,你想,一个衰弱的老头儿跟你这样的大力士交过手以后,有不受伤的吗?克劳莱上校,不是我当面说你,你这样恃强打人,可真太狠心了。我的高贵的好朋友非但身体受伤,他的心,先生,他的心也在流血呀!他所喜欢的,又是平时受他栽培的人,竟会这样不留余地的糟蹋他!今天早上报上发表了政府委任你做总督的消息,这岂不就证明他对你的爱护吗?今天早晨我看见勋爵的时候,他真可怜。他也像你一样,急着要报仇,要用血来洗清他受到的侮辱。我想你知道他的勇敢是大家公认的,克劳莱。”
上校道:“他的确有胆量。谁也没批评他缺少勇气。”
“他第一道命令就是叫我写一封挑战书给克劳莱上校。他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太气人了,非得跟克劳莱拚个你死我活。”
克劳莱点点头道:“威纳姆,你这就说到本题了。”
“我使尽方法叫斯丹恩侯爵平下气来。我说:‘天啊,我真懊悔,早知如此,我和威纳姆太太一定接受了克劳莱太太的邀请,到她家吃晚饭了。’”
麦克墨笃道:“她请你们夫妇吃晚饭吗?”
“对呀,就在看完歌剧以后。喏,这就是请帖——嗳呀——不是——这是另外一张纸,我还以为我带在身边呢。反正这没多大关系,我保证我说的全是真话。如果我们去了的话——只怪威纳姆太太又闹头痛——她一到春天就闹头痛——如果我们去了的话,那么你回家的时候决不会犯疑,也不至于出口伤人,和勋爵吵起架来。你瞧,就因为我那可怜的老婆犯了头痛,你就非要让两位体面的人物冒性命的危险。你们两家是国内最高尚的旧世家,这一闹不但扫尽面子,而且还会引起更大的不幸。”
麦克墨笃先生弄得莫名其妙,傻登登的瞧着他的朋友。罗登眼看掌中之物快要从他手里滑掉,勃然大怒。威纳姆的一席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可是却没法揭穿他,证明他在扯谎。
威纳姆施展出在议院演说的口才,滔滔汩汩的说下去道:“我在斯丹恩勋爵床旁边坐了一个多钟头,再三央求他不要找你决斗。我解释给他听,我说当时的情形确实令人起疑——确实令人起疑。我承认,在你的地位上,是很容易误会的。我说一个人妒火中烧的时候,事实上就是个疯子,不能那他的一举一动当真。我说你们两人如果决斗的话,反而大家丢脸,我说当今时世已经有许多要不得的革命理论,在下等人里面流传,教他们闹什么阶级平等,这趋势是够危险的,因此像他勋爵那么位高望重的人物,不应该把这件不雅的事情闹得众人皆知。就算他是平白无辜的,可是普通一般的人总要怪他呀。总而言之,我求他不要送挑战书。”
罗登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从头儿到尾是你胡扯,而且你也是同谋,威纳姆先生。如果他不送挑战书给我,那就让我送给他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