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回去如何向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禀报,”潘达列夫斯基问,他为自己那朵鲜花的命运而感到有点委屈。“您能光临吗?她还请令弟一起去呢。”
“好的,我们会来的,一定来。娜塔莎好吗?”
“托上帝的福,娜塔里娅阿历克赛耶芙娜很好,夫人……我们已经走过了到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庄园去的路口。我失陪啦。”
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站住了。
“您不到我家去坐坐吗?”她问,口气不那么坚决。
“我很想去,夫人,不过我怕回去晚了。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要想听一听塔里别格①新作的一首练习曲,我得回去准备一下,再说,我得承认,我怀疑我的谈话能否给您带来愉快。”
① 塔里别格(1812-1871),奥地利钢琴家,作曲家。
“哪儿的话……”
潘达列夫斯基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垂下了眼睛。
“再见,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鞠了个躬,往后退了一步。
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转身朝自己家里走去。
康斯坦丁季奥米德奇也转身往回走。种种甜蜜的表情立即从他脸上消失了,换了一副自信的、几乎是严厉的面孔。连走路的姿势也变了。现在,他蹬蹬地迈开了大步。他潇洒地挥动手杖,一口气走了三四里路。突然,他又堆起了笑脸:他看见路旁有一位年轻的颇有几分姿色的农家少女,正从燕麦地里赶几头小牛犊。康斯坦丁季奥米德奇像猫一样悄悄溜到少女身边,跟她搭起话来。那少女起初没有理他,只是红着脸吃吃地笑,后来用衣袖掩住嘴,转身喃喃说道:
“你走吧,老爷,走吧……”
康斯坦丁季奥米德奇伸出一只手指做了个威胁的动作,吩咐她摘些矢车菊替他送去。
“你要矢车菊干吗?编花环吗?”少女问。“你走吧,你给我走吧……”
“听我说,可爱的美人儿……”康斯坦丁季奥米德奇纠缠不放。
“你给我走吧。”少女打断他。“你看,少爷们来了。”
康斯坦丁季奥米德奇回头一看,果然发现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的两个儿子瓦尼亚和彼得在路上跑,后面跟着他们的教师巴西斯托夫,一位刚从大学毕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巴西斯托夫身材魁梧,一脸憨厚相,大鼻子,厚嘴唇,猪一般的小眼睛,模样难看,动作也笨拙,可是他善良、诚实、正直,他衣着随便,不修边幅——倒不是为了追逐时髦,而是由于懒散;他爱吃,贪睡,山喜欢好书和热情的交谈,他打心底里憎恨潘达列夫斯基。
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的两个孩子十分崇拜巴西斯托夫,一点也不怕他;他跟这个家庭的其他人关系也很融洽,不过女主人对此并不十分欣赏,尽管她反复宣称对她来说不存在任何偏见。
“你们好,孩子们!”康斯坦丁季奥米德奇说。“今天你们这么早就出来散步啦!”他又转身对巴西斯托夫说:“我也很早就出来了,我喜欢欣赏大自然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