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他脸上挂着懒洋洋的微笑。“您在这儿干什么呀,能告诉我吗?”
“我来看望一名病人……您从哪儿来,米哈依洛米哈雷奇?”
那个叫米哈依洛米哈雷奇的人盯着她看了一眼,又微微一笑。
“看望病人是件好事,”他继续说道,“您把她送到医院里去不是更好吗?”
“她太虚弱了,经不起折腾。”
“您是否打算解散您的医院?”
“解散?为什么要解散?”
“随便问问。”
“多么奇怪的想法!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您一直跟拉松斯卡姬来往,好像受了她的影响。照她看来,什么医院啦,学校啦,都没有用处,完全是多此一举。慈善事业应当成为个人的事情,教育也是如此,因为这些都是涉及灵魂的事情……她好像就是这么说的。我很想知道她这一套高论是从哪儿捡来的?”
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笑了起来。
“达丽娘米哈依洛芙娜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她,尊重她,不过她也有可能说错话,她的话我不是句句都相信的。”
“您做得很对。”他说,还是没有从马车上下来。“因为她本人也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不过,见到您我很高兴。”
“为什么?”
“问得太妙了!哪一次见了您我不高兴了?今天您像早晨一样秀丽清雅、妩媚动人。”
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又笑了。
“您笑什么?”
“怎么能不笑呢?您说这番恭维话的时候最好看看您那副懒洋洋、冷冰冰的表情!我觉得奇怪的倒是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怎么没有打呵欠。”
“冷冰冰的表情……您总是需要火,而火是毫无用处的。它燃烧,冒烟,过后就熄灭了。”
“还给人温暖……”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接着说。
“是啊,……还会伤人。”
“伤人就伤人吧!那也没什么。总比……”
“我倒要看看,哪一天您被火烧成重伤以后还会不会说这样的话。”米哈依洛米哈雷奇气恼地打断她,挥动缰绳在马背上抽了一下。“再见!”
“米哈依洛米哈雷奇,请您停一下。”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大声喊道。“您什么时候上我们家?”
“明天。向您弟弟问好!”
双轮马车驶走了。
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目送着米哈依洛米哈雷奇渐渐远去。
“真像只口袋!”她想。确实,你看他佝偻着腰,浑身沾满尘土的样子,以及从扣在后脑勺的帽子底下戳出来的几束蓬乱的黄头发,真的酷似一只大的面粉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