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沃伦采夫回答,“你让他到这儿来。”
列日涅夫走了进来。
“怎么——你不舒服?”说着他坐到沙发旁边的圈椅上。
沃伦采夫欠身撑起一只胳臂,久久地注视着自己的朋友,然后把他和罗亭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他。在这以前他还从来没有向列日涅夫暗示过自己对娜塔里娅的感情,虽然他猜想这对列日涅夫并不是什么秘密。
“老弟啊,你真使我大吃一惊。”沃伦采夫刚讲完,他马上这样说道。“我料到他会做出种种奇怪的举动,可这样做也未免太……话说回来,这也符合他的为人。”
“得了吧,”沃伦采夫激动地说,“简直是无耻!我差点没把他扔到窗外。他这是向我夸耀还是心中有鬼?究竟为了什么?他怎么有胆量来找我……”
沃伦采夫双手抱住脑袋,不再说话了。
“不,老弟,不是那么回事。”列日涅夫平静地说。“说来你不会相信,不过,他这样做的确是出于一片好意,真的……你看,这样既高尚又光明磊落,趁此机会还可以发一通高论,卖弄一下口才,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否则我们就无法生活……唉,他的舌头是他的敌人……但也是他的仆人。”
“他一本正经地走进来跟我说话,那副神态你简直难以想像!……”
“是啊,他不这样做不行。他即使扣上衣服的纽扣也像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义务。我真想把他送到一座荒岛上,暗地里看他怎么办。可他一直还在大谈什么朴实呢!”
“看在上帝分上,老兄,你说这究竟算什么?是一种哲学吗?”沃伦采夫问。
“怎么跟你说呢?从一方面看,也许这确实是一种哲学,而从另一方面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不能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硬跟哲学扯在一起。”
沃伦采夫看了看他。“你认为他有没有撒谎?”
“没有,我的孩子,他没有撒谎。不过么,你看是不是别谈这些了。老弟,咱们抽袋烟吧,再请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过来……有她在场,说话也愉快些,不说话也轻松些。她还会给我们茶喝呢。”
“好吧。”沃伦采夫说。“萨沙,你过来!”他叫道。
亚历山德拉走了进来。他拉住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嘴上。
罗亭怀着纷乱而奇怪的心情回到家里。他恨自己,恨自己不可原谅的鲁莽,孩子般的轻率。难怪有人说:没有比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更难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