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对,很对,很对!你想怎么说就随你怎么说吧!我还照常是粗率无礼的我。对我的冒犯很抱歉!"她跳了起来。"该死,我的鞋到哪儿去了?我的上衣哪去了?"
警卫兵拿着两件衣服出现了,开车把她送了回去。雷恩对不能陪她道了歉,说他还有事要做。但是,当她离开的时候,他在重新升起的火旁坐了下来,娜塔莎放在他的膝头上,根本没显出忙的样子。
"哦,"梅吉对她母亲说道,"我希望咱们做的这件事是正确的。"
菲凝视着她,点了点头。"啊,是的,肯定是对的。朱丝婷的麻烦是,她没有做出这种决定的能力,所以我们就别无办法了。我们必须为她做出这个决定。"
"我不敢肯定我是不是总爱耍弄上帝。我认为我知道她实际上想怎么做,即使我面对面地指责她,她也不会承认的。"
"克利里家的自傲,"菲淡淡地一笑,说道。"大部分爱行其是的人身上都有这种自傲。"
"算了吧,不完全是克利里家的自傲!我总是想,其中还有一点儿阿姆斯特郎家的东西。"
可是菲却摇了摇头。"没有。不管我所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但很少带着自傲悯。梅吉,这是老年时期的目的,在我们死前给我们一个呼吸的空间,达个空间里去反省我们所做过的事。"
"首先,变得老态龙钟并不会使我们变得无能为力,"梅吉冷淡地说。"你没任何危险。我想,我也是的。"
"也许,老态龙钟对那些不能面对往事的人是一种宽恕。不管怎么样,你还没有老到能说你已经躲过了老态龙钟的地步。再过20年吧。"
"再过20年!"梅吉愕地重复道。"哦,听起来是这么久!"
"哦,你可以使这20年的孤独减轻一些的,是吗?"菲问道,起劲地打着毛衣。
"是的,我可以办到。可是不值得如此,妈,对吗?"她用一支旧毛衣针的头敲了敲朱丝婷的信,在她的声音中有一丝疑虑。"我已经犹豫得够久了。自从雷纳到这里来的时候起,我就坐在这里,希望我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希望做决定的责任不要少在我的身上。然而他是对的。最终还是要由我来做。"
"嗯,你也许得承认我也出了一点儿力,"菲伤心地抗议道。"这就是,你曾经一度放弃了你的自尊心,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是的,你帮了我。"梅吉温和地说道。
那只陈旧地座钟嘀嘀哒哒地响着;两双手不停地在她们那玳瑁杆的衣针上迅速地动着。
"妈,告诉我一些事情吧,"梅吉突然说道。"为什么在戴恩的事情上你被弄懵了,而在爹、弗兰克或斯图的事上却不是这样?"
"弄懵?"菲的手停了一下,把织针放了下来:她依然可以像她视力正常时那样织得那么好。"你的意思怎么讲,弄懵?"
"就好像它使你悲痛欲绝似的。"
"梅吉,他们都使我悲痛欲绝。可是,早先那三个人去世的时候我要年轻一些,所以,我有能力把感情隐藏得好一些。还有一个理由,就像你现在那样。可是,爹爹和斯图死的时候我的感情拉尔夫是知道的。你还太小,没看出来。"她笑了笑。"你知道,我很喜欢拉尔夫。他是个……有些特殊的人。和戴恩像极了。"
"是的,他是这样的。我从来不知道你也看到了这一点,妈--我指的是他们的性格。有意思。你对我来说是个云笼雾罩的人。你的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我希望这样!"菲高声大笑地说道。她的手停住不动了。"还是谈最初那个话题吧--梅吉,要是你现在能这样对待朱丝婷的话,我要说,你会从你的麻烦中得到比我从我的麻烦中更多的教益。在拉尔夫要求照顾你的时候,我是不情愿这样做的。我只关心我的记忆……除了我的记忆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然而你也没有选择,你所得到的就是记忆。"
"唔,一旦痛苦消失,它们就是一种慰藉。你不这么想吗?我得到了戴恩整整26年,我已经学会了告诉我自己,他去世了反而好,不然他就得体验某种也许是他难以抵挡的可怕的折磨,也许就像弗兰克,只是痛苦不同罢了。世上还有比死更糟糕的事,咱们俩都懂得这个。"
"你一点儿也不痛苦了吗?"菲问道。
"哦,起初是这样的,但是为了他们,我告诫自己不要痛苦。"
菲又重新织了起来。"所以,当我们去世的时候,就什么人都没有了,"她柔和地说道。"德罗海达将不复存在。哦,人们将在历史书上提到一笔,而某个认真的小伙子将到基里去见他所能找到的尚能记忆的人,为他将要写的有关德罗海达这个新南威尔士州最后一个巨大的牧场的书提供材料。但是,他的读者没有一个人能知道它实际上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们不可能知道。他们只能了解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