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看见那个女人了吗?……”科朗坦问。
“看见了。”贡当松说。
“那么,”佩拉德大声说,“她长得怎么样?”
“哦,”贡当松回答,“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她真如天仙一般卜一”
“一些比我们厉害的家伙耍了我们,”佩拉德喊起来,“这些狗崽子会向男爵高价出卖自己的老婆。”
“Ya,mein Aerr◎!”贡当松回答,“听说你们在警察局遇到了麻烦,我就叫乔治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德语:是的,我的老爷。
“我很想知道是谁耍了我。”佩拉德说,“我们倒要较量较量!”
“我们不要多露面。”贡当松说。
“他说得对,”佩拉德说,“我们钻进缝里,听动静,等时机……”
“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一说法,”科朗坦高声说,“眼下我什么也没法干。佩拉德,你就乖乖地呆着吧,咱们始终听从警察局长先生的吩咐
“德纽沁根先生尽可以让人放血,”贡当松说,“他血管里一千法郎的票子太多了……”
“不过莉迪的嫁妆已经到手了!”佩拉德凑近科朗坦的耳边说。
“贡当松,咱们走吧,让我们的佩拉德老爹睡觉吧……明……明天见!……!"
“先生,”贡当松到了门口对科朗坦说,“这老头算计得多么可笑!……嗯!用……的钱来出嫁女儿……!啊!啊!拿这题材倒可以写一部生动的剧本呢,而且是道德剧,题目就叫《一个姑娘的嫁妆》。”
“啊!你们这些人,多么善于安排……你耳朵还真灵呢!……”科朗坦对贡当松说,“社会造物主肯定给予他的每个造物以必要的品格,以便使他们作出他所期待的奉献!社会,是又一个造物主!”
“你所说的话很有哲学味道,”贡当松大声说,“一个教授可能会把它发展成一个学说体系呢!”
“德纽沁根先生那里的一举一动,你一定要及时掌握,”科朗坦说,他微笑着与这个侦探沿街走去,“看他对这个无名女郎如何动作……总的说,……不要耍花招……”
“看看烟囱是不是冒烟!”贡当松说。
“像德纽沁根男爵这种人,不可能是一个得到幸福而不张扬的人。”科朗坦继续说,“何况,对我们来说,人就是手中的一张张牌,我们决不能受他们捉弄。”
“见鬼,这简直是囚犯用割刽子手的脖子来取乐。”贡当松叫起来。
“你总有话逗人。”科朗坦回答,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微笑,在他那石膏面具般的脸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皱纹。
这件事,且不说它造成什么结果,就其本身来说就极为重要。如果不是男爵出卖佩拉德,又有谁出于自己的利害关系去见警察局长呢?对科朗坦来说,就是想弄明白自己手下人中是否出了叛徒。他上床就寝时,心里想着佩拉德也念叨过的这句话:“是谁去向警察局长告发的?……这个女人到底属于谁?”就这样,雅克柯兰、佩拉德和科朗坦虽然相互并不了解,却不知不觉地越来越接近。可怜的艾丝苔、纽沁根和吕西安必然被卷入这场已经开始的争斗中。警察局这班人特有的自尊心可能使这场争斗变得更加激烈。
多亏欧罗巴的机智,压在艾丝苔和吕西安身上那六万法郎债务中最棘手的部分得以偿还,债主竟没有动摇对他们的信任。吕西安和拖他下水的那个人可以有时间喘一口气了。他们像两头被猎人追逐的野兽,到一个沼泽旁舔了几口水,又能继续沿着危岩绝壁奔跑了。在这条路上,强者不是把弱者送上绞刑架,就是让他达到荣华富贵。
“今天,”卡洛斯对被他造就的人说,“我们是孤注一掷了。幸好牌边上作着记号,而赌徒又是那些乳臭未干的娃娃!”
有一段时间,吕西安按照他这位可怕的谋士的命令,对德赛里奇夫人十分殷勤。吕西安也确实不会叫人怀疑他养着一个妓女作情妇。另外,在为人所爱的快乐中,在社交生活的驱使下,他找到了一股外来力量自我沉醉。他听从克洛蒂尔德德格朗利厄小姐的安排,只在布洛涅森林或香榭丽舍大街与她见面。
艾丝苔被关到守林人屋内的第二天,那个使她感到可疑,使她感到惶恐不安、心情沉重的人来了,要她在三张空白印花公文纸上签字。那三张纸上写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字。第一张是;承兑六万法郎!第二张是:承兑十二万法郎;第三张是:承兑十二万法郎。总共承兑二十万法郎。上首加上“凭单”字样,开的便是一张票据。“承兑”说明是汇票,到时候不付款就要受到拘禁。有了这个字样,谁要是糊里糊涂签了字,就会蹲五年监狱。这么重的刑,轻罪法庭几乎从来不判,只有重罪法庭对那些罪恶累累的歹徒才判这种刑。关于拘禁的法律,那是野蛮时代遗留下来的。愚蠢而无用,从来惩治不了恶棍(见《幻灭》)。
“事关摆脱吕西安的困境。”西班牙人对艾丝苔说,“我们背着六万法郎的债。有了这三十万法郎,我们也许能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