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么个人。我脑袋上的伤什么样?”
“砍了有半俄寸深,给你留个纪念。”
“忘不了。”
“你倒想忘,却忘不掉;奥地利人的剑没有磨,用一把钝剑砍的你,现在这块伤疤要在你脑袋上带一辈子啦。”
“你很走运,葛利高里,剑滑了过去,不然的话,你就要埋骨异乡啦,”科舍沃伊笑着说。
“我把军帽往哪儿放呢?”
葛利高里不知所措地揉着帽顶已被砍破、染满了血迹的军帽说道。
“扔了算啦,狗会吃掉的。”
“弟兄们,面包来啦,冲啊!”有人从屋门里喊道。
哥萨克们从板棚里走出来。枣红马在葛利高里身后斜着眼睛嘶叫起来。
“它很想你哩,葛利高里!”科舍沃伊朝马点点头说。“我很纳闷儿,它草也不肯吃,光是这样一阵阵地嘶叫。”
“我从那里一爬起来,就一直在叫它,”葛利高里回过身去,暗哑地说道,“我想它是不会离开我的,可是要逮住它也很难,它认生。”
“是这样,我们费了很大劲儿才逮住它。是用套马索套的。”
“是匹好马,是我哥哥彼得罗的马。”葛利高里扭过脸去,不愿让人看到他那深受感动的眼睛。
他们走进屋子。堂屋的地板上,叶戈尔扎尔科夫正躺在从床上卸下来的弹簧褥子上打呼嗜。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样子在无言地诉说,主人是怎样匆忙弃家而去的。碎瓷器片、撕碎的纸片和书籍、沾了蜂蜜的呢料、儿童玩具、旧皮鞋和洒得满地的面粉——所有这一切都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板上,在沉痛地哭诉着浩劫。
叶梅利扬格罗舍夫和普罗霍尔济科夫打扫出一块地方,也到这儿来吃饭。济科夫一看见葛利高里,就把两只亲热的、显得有点肉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叫道:“葛利什卡,你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呀?”
“从阴曹地府!”
“你快去给他弄点菜汤来呀。干吗光瞪眼呀?”“锅圈J [”喊叫道。
“立刻就去。厨车就在这儿的胡同里。”
普罗霍尔嘴里嚼着面包,往院子里跑去。
葛利高里疲倦地在普罗霍尔坐的地方坐下来。
“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吃的饭啦,”他抱歉地笑了笑,说道。
第三军的部队正开过这座城市。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步兵、辎重车和骑兵部队,十字路口挤得水泄不通,军队运动的轰鸣声透过紧闭着的屋门传到屋子里来。普罗霍尔很快就端着一锅菜汤和一口袋养麦粥回来了。
“养麦饭倒在哪里?”
“来,倒到这只带把儿的锅里吧,”格里舍夫不知道它的用场,从窗下把一只夜壶推过去。
“你这锅,怎么这么臭呀,”普罗霍尔皱起眉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