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连分配到一个步兵师去,我们就是去追赶那个师的,不过补充队也和我们一块儿来啦,把些青年人送来补充你们的队伍。”
“原来这样。好,咱们洗个澡吧。”
葛利高里脱掉裤子,匆匆走到堤坝顶上,他的皮肤是深棕色的,背略微有点驼,但是身材很匀称,彼得罗觉得分别以来,他显得老了。他伸出两只手,脑袋朝下,跳进水里;浓重的绿波在他身上合拢后,又分成了两道水波,扩散开去。他向一群正在池塘中哈哈大笑的哥萨克们游过去,用手掌亲热地拍着水面,懒洋洋地划动着肩膀。
彼得罗费了半天工夫才把贴身的十字架和缝在母亲的祝福袋上的咒文摘下来。他把挂链几塞到衬衣下面,露出一种恐惧的憎恶神情走下水去,水漫到他的胸部和肩部,他叫了一声,往水里一扎,游起来,向葛利高里追去;他们相隔一段距离,同向对岸灌木丛生的沙滩游去。
游泳使葛利高里的头脑逐渐清醒,心情平静下来,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热情奔放,一面挥手击水,一面沉着地说道:“虱子要把我吃掉啦。非常想家。现在要是能回去一趟多好啊:要是生着翅膀的话,我一定飞回去。就是看一眼也好啊。喂,家里怎么样?”
“娜塔莉亚在咱们家呢。”
“啊?”
“她很好。”
“父亲和母亲怎么样?”
“很好。但是娜塔莉亚一直在等着你哪。她相信,你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葛利高里打了一下响鼻,默默地把灌进嘴里的水吐出来。彼得罗扭过头来,想看看他的眼睛。
“你在信里问候她一句也好嘛。这个女人是为了你才活着的呀。”
“她怎么的……还盼着破镜重圆吗?”
“这怎么说呢……人总要有点儿盼头才能活下去呀。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娘儿们。很正派,守身如玉。什么风流放荡或者别的什么——这种事她根本不沾边儿。”
“她应该嫁人嘛。”
“你这话说得真怪!”
“一点也不怪。应该这样。”
“这是你们的事儿。我不管。”
“杜妮亚什卡呢?”
“已经快做新娘啦,兄弟!在这一年里,她长高了很多,你快从不出啦。”
“哦,”葛利高里高兴起来,惊讶地说。
“真的。她要出嫁啦,可是咱们连胡子尖也沾不着一滴酒。也许还会被敌人杀掉,这帮坏蛋!”
“这太容易了啦!”
他们爬到沙滩上,并排躺下,用两肘撑着身子,在烈日下晒着。米什卡科舍沃伊从水里探出半截身子,从旁边游过去二“葛利什卡,到水里来!”
“我躺一会儿,等等再去。”
葛利高里在用沙土埋着一只甲虫,问道:“听到阿克西妮亚什么消息没有?”
“宣战以前,我曾在村子里看见过她。”
“她到那儿去干什么?”
“到她男人那儿去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