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点烟抽抽,行吗?”
“你这个外乡人,魔鬼,在教堂门口伸着长手要饭的家伙!”
“瞧啊,老总们,人家费多特卡的嘴唇长得有多好看,可惜就是没有什么好抽啦。”
“只剩下烟灰啦。”
“呸,老弟,你睁开眼好好看看,那儿的火光有多亮,就像多情的娘儿们的眼睛!”
大家都趴在地_[抽烟,光着的脊背晒得通红。旁边有五个“老”哥萨克正在盘问一个年轻的哥萨克:“你是哪个镇的?”
“叶兰斯克镇的。”
“那么说是从山羊群里来的喽?”
“是。”
“你们那儿用什么去驮盐呀?”
克留奇科夫科济马躺在离他们不远的马衣上,把稀疏、细柔的小胡子在手指头上缠着,正无聊得要命。
“用马驮。”
“还用什么驮?”
“用牛。”
“好,那么用什么东西从克里米亚驮鳟鱼呢?有这么一种牛,背上长着峰,吃刺草,你知道它们叫什么吗?”
“叫骆驼。”
“哦——哈——哈!”
克留奇科夫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像骆驼一样弓着背,伸出长着一个大喉结的紫黑色脖子,朝那个逗惹他的人走去,一面走着,一面解下皮带。
“趴下去!”
晚上,在六月的乳白色的夜光中,田野里的火堆旁响起了歌声:哥萨克骑在自己铁青色的骏马上,奔向遥远的地方永远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银铃似的中音低弱下去,低音部唱出像天鹅绒似的哀伤和幽怨:他再也不能返回自己的家园。
中音节节拔高,令人心碎地唱道:他那年轻的妻子,早晚对着北方空望,一心盼着,盼着亲爱的人突然从远方飞降。
于是众人的声音都汇合到歌声里来了。歌声变得更加浓醇醉人,就像波列西耶的家酿啤酒一样。
丛山外风雪飞舞的地方,冬天里严寒逞威的地方,松树和批树被吹得猛烈摇摆的地方,大雪把哥萨克尸骨埋葬。
歌声诉说着哥萨克生活里的朴素故事,帮腔的男高音,像在四月解冻了的大地上空飞翔的云雀一样,用颤音高唱:哥萨克在垂死的时候,祈祷请求,给他修造一座大坟头。
低音和中音部同声哀诉:但愿故乡的绣球花,盛开在哥萨克的坟头。
在另一堆黄火边——人数比较少,唱的是另一支歌:啊哟,从波浪汹涌的亚速海,向顿河开来了几只大船。
年轻的阿塔曼,返回家园。
稍远一点儿的第三堆黄火边,连队的故事大王,被烟呛得咳嗽着,正在精心编讲离奇惊险的故事。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讲,只有在故事里的主人公神通广大地从外来的坏人和恶鬼给他设下的陷价中逃出来的时候,才偶尔可以看到火光里有谁的手巴掌一闪,拍在靴筒子上,用被烟呛得直咳嗽的声音欢呼道:“啊呀,妙极啦,真是太好啦!”
接着又传来讲故事人流畅悦耳的声音。
……团队开出城来放马以后过了一个星期,波波夫大尉把本连的铁匠和司务长叫了去。
“马匹的情况怎么样?”他问司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