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朝那两匹体壮膘肥、懒洋洋地挪动着蹄于的马挥了一下鞭子,掉过身来,又用鞭子把指着在后面走的第三辆牛车说:“你看那个包着头巾赶牛车的姑娘,——那是我的闺女。她那辆车上装着一只母猪和几只小猪。母猪本来怀着崽,大概是我们捆它和装车的时候,把它伤了,所以夜里就下小猪了,干脆就在车上下崽啦。你听,小猪崽在叫哪!不,红党别想在我身上发洋财,见他们的鬼去吧!”
“老大爷,你可别在渡船旁边碰上我!”普罗霍尔恶狠狠地盯着老头子大汗淋漓的宽脸说。“你要是碰上我,我就把你的母猪、猪患和所有的财物都扔到顿河里去!”
“这是为什么呀?”老头子大为惊骇地问。
“这是为了别人都在牺牲,什么都丢了,可是你这个老鬼,却像只蜘蛛一样,什么都要随身拖着走!”平常总是那么温顺、安稳的普罗霍尔突然喊叫起来。“这些可恶的粪虫……我恨透啦!就像往我心里插了一把尖刀一样!”
“走吧!快走吧!”老头子哼哼着扭过身去,怒冲冲地说。“遇上了这么个长官,他要把别人的东西都扔到顿河里去……我把他当成好人……我的儿子是个司务长,现在带着连队阻拦红军哪……请你赶快往前走吧!用不着见了别人的东西眼红!自个儿多积攒点儿,就不会见了别人的东西眼红啦!”
普罗霍尔催马驰去。小猪在后面吱儿吱儿刺耳地尖声叫个不停,母猪惊慌地哼哼起来,小猪的尖叫声像锥于似的刺进他的耳朵。
“这是他妈的什么东西?哪儿来的小猪啊?波利卡尔普!躺在马车上的军官痛苦地皱着眉头,几乎c要哭出来,大声喊。
“从牛车上掉下来一只小猪,车轮把它的腿轧断啦,”骑马来到跟前的波利卡尔普回答说。
“去告诉他们……去,告诉小猪的主人,叫他把小猪宰掉。就说,这儿有病人……已经难过得要命,又弄些猪来乱叫。快去!骑马去!”
普罗霍尔来到轻便马车旁边,看见那个鹰钩鼻子的军官正在皱着眉头,目光呆滞地听小猪叫,看到他正竭力想用自己的灰色羊皮帽子捂严耳朵……波利卡尔普又跑了回来。
“他不肯宰,萨莫伊洛伊万内奇。他说,小猪的腿会长好的,如果长不好的话,晚上再杀掉它。”
军官气得脸色苍白,费了很大的劲,抬起身来,坐在马车上,两条腿耷拉着。
“我的手枪在哪儿?勒住马!小猪的主人在哪儿?我叫他知道点儿厉害……在哪辆车上?”
那个会过日子的老头子终于被迫把小猪宰掉了。
普罗霍尔笑着,策马跑去,追过了霍皮奥尔河口人的车队。前面,离他们约一俄里远的大道上,又有一支新的车队和骑马的人。大车至少有二百辆,骑马的人,则稀稀拉拉——约有四十个。
“渡船旁边准要大乱一场!”普罗霍尔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