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不喜欢希刺克厉夫先生,”她回答。
“那么你相信我关心我自己胜过关心你啦,凯蒂?”他说。
“不,那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希刺克厉夫先生,而是因为希刺克厉夫先生不喜欢我;他是一个最凶恶的人,喜欢陷害和毁掉他所恨的人,只要这些人给了他一点点机会。我知道你若跟你表弟来往,就不能不和他接触;我也知道他为了我的缘故就会痛恨你,所以就是为了你自己好,没有别的,我才提防着让你不再看见林惇。我原想等你长大点的时候再跟你解释这件事的,我懊悔我把它拖延下来了。”
“可是希刺克厉夫先生挺诚恳的,爸爸。”凯瑟琳说。一点也没有被说服。“而且他并不反对我们见面;他说什么时候我高兴,我就可以去他家,就是要我绝对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跟他吵过,不能饶恕他娶了伊莎贝拉姑姑。你真的不肯。你才是该受责备的人哩;他是愿意让我们作朋友的,至少是林惇和我;而你就不。”
我的主人看出来她不相信他所说的关于她姑夫的狠毒的话,便把希刺克厉夫对伊莎贝拉的行为,以及呼啸山庄如何变成他的产业,都草草地说了个梗概。他不能将这事说得太多;因为即使他说了一点点,却仍然感到自林惇夫人死后所占据在他心上的那种对过去的仇人的恐怖与痛恨之感。‘要不是因为他,她也许还会活着!’这是他经常有的痛苦的念头;在他眼中,希刺克厉夫就仿佛是一个杀人犯。凯蒂小姐——完全没接触过任何罪恶的行径,只有她自己因暴躁脾气或轻率而引起的不听话,误解,或发发脾气而已。而总是当天犯了,当天就会改过——因此对于人的心灵深处能够盘算和隐藏报复心达好多年,而且一心要实现他的计划却毫无悔恨之念,这点使凯瑟琳大为惊奇。这种对人性的新看法,仿佛给她很深的印象,并且使她震动——直到现在为止,这看法一向是在她所有的学习与思考范围之外的——因此埃德加先生认为没有必要再谈这题目了。他只是又说了一句:
“今后你就会知道,亲爱的,为什么我希望你躲开他的房子和他的家了;现在你去作你往常的事,照旧去玩吧,别再想这些了!”
凯瑟琳亲了亲她父亲,安静地坐下来读她的功课,跟平常一样,读了两小时。然后她陪他到园林走走,一整天和平常一样地过去了。但是到晚上,当她回到她的房间里去休息,我去帮她脱衣服时,我发现她跪在床边哭着。
“啊,羞呀,傻孩子!”我叫着。“要是你有过真正的悲哀,你就会觉得你为了这点小别扭掉眼泪是可耻的了。你从来没有过一点真正的悲痛的影子,凯瑟琳小姐。假定说,主人和我一下子都死了,就剩你自己活在世上:那么你将感到怎么样呢?把现在的情况和这么一种苦恼比较一下,你就该感谢你已经有了朋友,不要再贪多啦。”
“我不是为自己哭,艾伦,”她回答,“是为他。他希望明天再看见我的。可他要失望啦:他要等着我,而我又不会去!”
“无聊!”我说,“你以为他也在想你吗?他不是有哈里顿作伴吗?一百个人里也不会有一个为着失去一个才见过两次——只是两个下午的亲戚而落泪的。林惇可会猜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不会再为你烦恼的。”
“可是我可不可以写个短信告诉他我为什么不能去了呢?”她问,站起来了。“就把我答应借给他的书送去?他的书没我的好,在我告诉他我的书是多有趣的时候,他非常想看看这些呢。我不可以吗,艾伦?”
“不行,真的不行!”我决断地回答。“这样他又要写信给你,那可就永远没完没了啦。不,凯瑟琳小姐,必须完全断绝来往:爸爸这么希望,我就得照这么办。”
“可一张小纸条怎么能——?”她又开口了,作出一脸的恳求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