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没有什么地方你可以领你表姐去看看吗?甚至连个兔子或者鼬鼠的窠都不去瞧瞧吗?在你换鞋之前先把她带到花园里玩,还可以到马厩去看看你的马。”
“你不是情愿坐在这儿吗?”林惇用一种表示不想动的声调问凯瑟琳。
“我不知道,”她回答,渴望地向门口瞧了一眼,显然盼望着活动活动。
他还坐着,向火炉那边更挨近些。希刺克厉夫站起来,走到厨房去,又从那儿走到院子叫哈里顿。哈里顿答应了,两个人立刻又进来了。那个年轻人刚洗完了澡,这可以从他脸上的光彩和他的湿头发看得出来。
“啊,我要问你啦,姑夫,”凯瑟琳喊着,记起了那管家的话,“那不是我的表哥吧,他是吗?”
“是的,”他回答,“你母亲的侄子。你不喜欢他吗?”
凯瑟琳神情很古怪。
“他不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吗?”他接着说。
这个没礼貌的小东西踮起了脚尖,对着希刺克厉夫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他大笑起来,哈里顿的脸沉下来;我想他对猜疑到的轻蔑是很敏感的,而且显然对他的卑微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他的主人或保护人却把他的怒气赶掉了,叫着:
“你要成为我们的宝贝啦,哈里顿!她说你是一个——是什么?好吧,反正是奉承人的话。喏,你陪她到田庄转转去。记住,举止要像个绅士!不要用任何坏字眼;在这位小姐不望着你的时候,你别死盯着她,当她望你时,你就准备闪开你的脸;你说话的时候,要慢,而且要把你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走吧,尽力好好地招待她吧。”
他注视着这一对从窗前走过。恩萧让他的脸完全避开了他的同伴。他仿佛以一个陌生人而又是一个艺术家的兴趣在那儿研究着那熟悉的风景,凯瑟琳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爱慕的神情。然后就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一些可以取乐的事情上面去了,并且欢欢喜喜地轻步向前走去,唱着曲子以弥补没话可谈。
“我把他的舌头捆住了,”希刺克厉夫观察着。“他会始终不敢说一个字!耐莉,你记得我在他那年纪的时候吧?——不,还比他小些。我也是这样笨相么:像约瑟夫所谓的这样‘莫名其妙’吗?”
“更糟,”我回答,“因为你比他更阴沉些。”
“我对他有兴趣,”他接着说,大声地说出他的想法。“他满足了我的心愿。如果他天生是个呆子,我就连一半乐趣也享受不到。可是他不是呆子;我能够同情他所有的感受,因为我自己也感受过。比如说,我准确地知道他现在感受到什么痛苦;虽然那不过是他所要受的痛苦的开始。他永远也不能从他那粗野无知中解脱出来。我把他抓得比他那无赖父亲管我还紧些,而且贬得更低些;因为他以他的野蛮而自负。我教他嘲笑一切兽性以外的东西,认为这些是愚蠢和软弱的。你不认为辛德雷要是能看见他的儿子的话,会感到骄傲吗?差不多会像我为我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一样。可是有这个区别;一个是金子却当铺地的石头用了,另一个是锡擦亮了来仿制银器。我的儿子没有什么价值。可是我有本事使这类的草包尽量振作起来。他的儿子有头等的天赋,却荒废了,变得比没用还糟。我没有什么可惋惜的;他可会有很多,但是,除了我,谁也不曾留意到。最妙的是,哈里顿非常喜欢我,你可以承认在这一点上我胜过了辛德雷。如果这个死去的流氓能从坟墓里站起来谴责我对他的子嗣的虐待,我倒会开心地看到这个所说的子嗣把他打回去,为了他竟敢辱骂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而大为愤慨哩!”
希刺克厉夫一想到这里就格格地发出一种魔鬼似的笑声。我没有理他,因为我看出来他也不期待我回答。同时,我们的年轻同伴,他坐得离我们太远,听不见我们说什么,开始表示出不安的征象来了,大概是后悔不该为了怕受点累就拒绝和凯瑟琳一起玩。他的父亲注意到他那不安的眼光总往窗子那边溜,手犹豫不决地向帽子那边伸。
“起来,你这懒孩子!”他叫着,现出假装出来的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