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就是装出一副凶相的吗?”
“我是个妇女,我大概不用这样我可以用爱来制服别人。可是男人不这样就不行。……只怕你办不到,”她想了一想,又说,接着,她又向他弯下身子,低声说:“也许,我就是因为这一点才爱你的……我也不知道……”
“这倒是真的,我一点也不勇敢,”密契克把两手垫在头后,目光呆定地里着天空,想道。“我当真是办不到吗?总要想办法做到才行呀,别人怎么都办得到的呢……”但是,他的思想里现在已经没有苦闷和孤独的优伤。他已经能以旁观者的眼光用不同的眼光来看一切了。这是因为他的病情有了转变,伤口很快地愈合,身体渐渐壮实起来,有了力气。这要归功于大地--因为土地散发出酒精和蚂蚁的气味;还要归功于瓦丽亚--因为她的眼睛是象轻烟那样敏感地反映出她的感情,她说的话都是出于一片真诚的爱使人不由不相信。
“说实在的,我干吗要泄气呢?”密契克想道。此刻他的确感到丝毫没有泄气的理由。“应该立刻振作起来,显得跟别人一样:不要让别人欺侮……别让入觉得你胆小这句话,她说得对极了。这儿的人跟那边的不一样,所以我也要想办法改变才对。……而且我一定要做到,”他怀着从未有过的决心想道,瓦丽亚对她的话,对她那番真诚的爱,他几乎是怀着儿子般的感激之情。“……那时一切都要按照新的样子……等俄回到城里,大家对我都要刮目相看我会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不禁越想越远,他想到了未来光明的日子,这些想法都是轻啊飘的,象原始森林的空地上空飘过的静静的、玫瑰色的云朵一般,会自行消散。他想象,他将要和瓦丽亚乘着窗子打开、车身晃动的火车回城里去,窗外远山若隐若现,山上飘浮着同样静静的玫瑰色的云朵。他们俩互相偎依着维在窗口。瓦丽亚跟他情话绵绵,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发辫好象是纯金的,又象是正午的太阳……而他幻想中的瓦丽亚也不象一号矿井的驼背的推车女工,因为密契克所想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是照他想象的那样。
……过了几天,部队又送来第二封信;这次送信的是莫罗兹卡。他从森林里冲出来的时候又是尖叫又是大喊,把马拉得竖立着,嘴里莫名其妙地喊着,引起了极大的惊慌。他这样做,无非是由于精力过剩和……“开开玩笑”而已。
“你这个魔鬼,你疯啦,”饱受惊吓的皮卡用唱歌似的声音责备说。“这儿有人快死了,”他朝弗罗洛夫那边呶呶嘴,“你还直嚷……”
“啊一啊……原来是谢拉菲姆老大爷!”莫罗兹卡向他行礼。“我这儿给您问安啦!……”
“我是你哪一门的老大爷,而且我的名字是费-费奥多尔……”皮卡发火了。近来他爱发脾气,这使他的样子显得可笑而又可怜。
“没有关系,费多赛,别吹胡子瞪眼,再这样要掉头发的。……夫人--我向你致敬!”莫罗兹卡把制帽脱下戴在皮卡头上,然后向瓦丽亚鞠躬。“没有关系,费多赛,这顶帽子你戴很合式。可是你得把裤子束高些,不然的活,搭措拉拉,象个稻草人,太不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