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奋生拨转马头,慢慢地往前走。部队也跟着他起步了。
“别哭啦,哭也没用啊,……”冈洽连柯扶着瓦丽亚的肩膀,要她抬起头来,一面抱歉似他说。
莱奋生心里一迷糊,便重又茫然四顾,等他记起巴克拉诺夫已经死去,又哭了起来。
他们就这样走出了森林--所有的十九个人。
森林非常出人意外地豁然开朗起来,前面呈现出大片高高的青天和阳光照耀着的、两面都是一望无际的、收割过的、鲜明的棕黄色的田野。在那边,在有一条河水盈满的蓝色小河穿过的柳丛旁边,是一片打麦场,场上堆着肥大的麦捆和草垛,金黄色的圆顶美丽如画。那边进行着自己的生活快乐、热闹而忙碌。人们象小小的花甲虫似地乱动,麦束飞扬,机器发出单调清晰的响声,从闪光的糠皮和糠灰的锈色尘云里,迸出兴奋的人声和少女的细珠般清脆的欢笑声。河的对岸,有一排蔚蓝的山脉擎着苍天,又将支脉伸进岸边黄色的卷叶树林;从尖峭的山脊后面,朵朵略带红色的、被海水浸咸的、透明的、泡沫般的白云,涌人山谷,不住地泛泡、翻腾,好象是新挤出来的牛奶。
莱奋生用仍然湿润的眼睛默默地扫视了这片辽阔的天空和给人以面包与憩息的大地,扫视了这些在远处打麦场上的人们,他应该很快地把这些人变成亲近的自己人,就象默默地跟在后面的那十八个人一样,因此他不哭了;他必须活着,并且尽自己的责任。
一九二五--二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