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契克还摸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巴克拉诺夫已经下了马,动手弄鞍子了。
“嗨,……你的鞍垫也卷起来啦……下来,下来,马都被你糟蹋坏了。我们来彻底重搞一下。”
走了几俄里之后,密契克对巴克拉诺夫已经心悦诚服,相信巴克拉诺夫的确比他强得多,聪明得多,不仅如此,巴克拉诺夫还是个非常坚强勇敢的人,所以他密契克应该永远心甘情愿地服从他。在巴克拉诺夫这方面呢,对密契克倒是毫无成见,虽然他很快就感到自己比他强,但是他以平等的态度同他交谈,极力要单凭自己的观察来确定他的真正价值。
“是谁派你到山里来的?”
“唔,我嘛,其实是自己跑来的,不过证件是‘极端派’给我开的……”
想起斯塔欣斯基当时的怪异举动,密契克说的时候竭力冲谈介绍他前来的那个团体的作用。
“极端派?……你不该跟他们搞在一块--这批家伙尽胡搞……”
“其实我根本不管那一套。……无非是因为那里面有我几个中学里的同学,所以我就……”
“你念完了中学?”巴克拉诺夫打岔说。
“什么?哦,是念完了……”
“这很好。我也进过技工学校。学的是旋工。可是没能念完。你明白吗,因为我上学太晚,”他好象替自己分辩似地解释说。“进学校以前我是在造船厂做工的,想等我弟弟长大些再说,这时候,局势就乱了……”
停了一会,他又沉吟地拖长声音说:
“是一啊。……中学。……我小时候也曾想过进中学,可是没有办法呀……”
显然,密契克的活勾起了他许多不必要的口忆。密契克突然热情迸发地一再证明说,巴克拉诺夫没有进过中学根本不是一件坏事,甚至是一件好事。他不自觉地变成要让巴克血诺夫确信,尽管他没有受过教育,但他却是个非常聪明的好人。可是巴克拉诺夫却看不出自己的失学究竟有多大的好处,对于密契克的比较复杂的议论也毫不理解。因此他们没有能够推心置腹地畅谈一番。而入催着马默默地跑了好一会。
沿途碰到的一些侦察兵还是照样扯谎。巴克拉诺夫听了直摇头:到了离索洛缅纳雅村还有三俄里的一个田庄里,他们把马匹留下,步行前往。太阳早已西斜,困倦的田野里,满眼都是农家妇女的花头巾,粗大的麦捆投下了宁浴、浓密而柔软的阴影;这时迎面来了一辆大车,巴克拉诺夫就向车上的人打听,索洛缅纳雅村里有没有日本人。
“听说早上来了四五个,可是这晌怎么又不听说了……他们要来,但愿也等我们割完麦子再来,滚它妈的……”
密契克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起来,但他并不感到恐惧。
“这么说,他们是真的到了莫纳基诺了,”巴克拉诺夫说。
迸村的时候,有几条狗朝着他们们洋洋地吠叫了几声。他们看见一家门前用杆子吊着一捆草①的客店,门口停着一辆大车,就走进去按照“巴克拉诺夫式”饱喝了一顿牛奶:就着面包啊了一小钵牛奶。后来密契克每次回想起这次行军的时候都犹有余悸,眼前总要浮现出巴克拉诺夫满脸带着幸福的微笑、上唇还沾着牛奶就走到街上的模样。他们走了不多几步,迎面就有一个胖妇人提着裙子从小巷里跑出来。她一看见他们,就发槽似地站住了。她的眼睛瞪得好象要从头巾下面跑出来,嘴巴象被捕的鱼儿那样大口大口地吸气。她突然用十分尖细刺耳的声音叫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