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布依坦霍夫广场上的人反对这两弟兄的喧嚷声越来越可怕,因此约翰德维特决定赶紧把哥哥高乃依带走。就在这时候,正如我们前面说过的,一个市民的代表团上市政厅去要求撤走梯利的骑兵。
从布依坦霍夫到荷格斯特莱特①并不远;有一个从这个场面一开始就怀着好奇心留神观看的陌生人,这时候和其余的人,说得正确一点,应该是跟随着其余的人向才政厅走去,因为他想尽可能早点打听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①荷格斯特莱特:海牙的一条街名,在布依坦雷夫西面。
这个陌生人很年轻,不过二十二、三岁,外表上看不出是一个精力饱满的人。显然,他有许多理由不让人认出来,他用一块质地很细的弗里斯麻布做的手绢遮住他的苍白的长脸,不断地用它擦着额头上的汗或者发烫的嘴唇。
他的眼像猛禽一样沉着,鼻子像长长的鹰钩,一张端正纤巧的嘴,像一道裂开的伤口,要是拉瓦戴②活在当时的话,这个人一定是拉瓦戴研究相术的一个好对象,替他看相可能一开始就说出不中听的话。
②拉瓦戴(1741一1801):瑞士神学家、作家。写过《相术》一书,企图通过人的外貌特征,来测定一个人的心理和道德品质。
古时候的人常常问:“征服者的相貌和海盗的相貌之间有什么不同呢?”他们之间的不同不过是老鹰跟秃鸳之间的不同。
一个是沉着,一个是慌张。
因此,这张苍白的脸,这个瘦长孱弱的身体,这种跟随所有叫嚷的人从布依坦霍夫到荷格斯特莱特去的慌张态度,正是一个疑心重重的主人或者慌慌张张的小偷的典型和写照;做警察的必然会选中后面一个假设,因为我们谈到的这个人这时候正千方百计地在隐藏自己。
他穿得很朴素,看不出带有武器;他的胳膊虽然瘦,肌肉倒很发达,他的手虽然干枯,但很白,很细,像贵族的手。他扶着一个军官,不是扶着胳膊而是扶着肩膀。军官手里握着剑,带着容易理解的关切心情注视着布依坦霍夫发生的一切,直到他的同伴把他拉走。
到了荷格斯特莱特广场,这个脸色苍白的人就把他的同伴推到一扇开着的护窗板底下,紧盯着市政厅的阳台。在民众疯狂的叫嚷声中,荷格斯特莱特的窗户打开了;有一个人走出来,和群众谈判。
“阳台上的那个人是谁?”年轻人仅仅望了望那个说话的人,问军官。那个说话的人好像很激动,与其说他是俯在栏杆上,还不如说是靠栏杆支持着他。
“议员包维尔特,”军官回答。
“他为人怎样?你知道吗?”
“是好人,王爷,至少我是这样想。”
年轻人听到军官对包维尔特为人的评价,脸上立刻露出十分罕见的失望和露骨的不满情绪,军官一定注意到了,连忙接着说:
“至少别人是这么说的,王爷。我呢,我什么也不能肯定,因为我本人和包维尔特先生并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