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可不象个懦夫.怎么说也不象.歇佛逊家的人没有懦夫一个也不是懦夫.格伦基福特家的人呢,也一个懦夫都没有.是啊,就是那个老头儿有一天跟四个格伦基福特家的人,五对三干了一仗,干了一个钟头,结果他是赢家.这几个人都是骑了马的.他下了马,躲在一小堆木材后面,把他的马推到前边挡子弹.可是格伦基福特家的人呢,还是骑在马上,围着老头儿,窜来窜去,枪弹雨点般地对他射去,他的子弹也雨点般向着他们猛击.他受了伤他的马也中了子弹抽搐着,一瘸一拐地回了家,可歇佛逊家的是给抬回家的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第二天也死了.不,老弟,要是有人要寻找懦夫的话,他不必在歇佛逊家的人身上白白浪费时光,因为他们从没有这样的孬种."
下一个礼拜天,我们都去了教堂.有三英里路远.全都是骑马去的.男的都带上了枪,勃克也带了.他们把枪插在两腿之间,或者干脆放在靠墙随手可拿的地方.歇佛逊家的人,也是这样的架势.布讲的道,说的没有什么意思全是兄弟般的爱这类叫人听了恶心的话,可是人家一个个都说布道布得好,回家的途中说个不停,大谈什么信仰啦,积德啦,普济众生啦,前世注定的天命啦,等等,让我说也说不清还有些什么.一言蔽之,在我看来,这可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星期天啦.
吃过午饭以后半个小时,大家都在打瞌睡,有坐在椅子上的,有在卧室里的,总之,气氛好沉闷.勃克带着一条狗在草地上大模大样在日光下躺着,睡得挺香.我朝我们那间卧室走去,心想不妨睡个午觉.我见到苏菲亚小姐站在卧室的门前.她的卧室就紧挨在我们那一间的隔壁.她把我带进她的房间,轻轻把门插上,问我喜欢不喜欢她,我说喜欢,她问我愿不愿替她做件事,并且不告诉别人,我说我愿意.她便说,她把她的《圣经》忘了拿回来了,是放在教堂里的桌子上了,这桌子在另外两本书的中间.她问我能不能悄然不响地溜出去,到那边把书给她拿回来,并且对任何人也不说.我说可以,于是我很快地走出了家门,走到大路上.教堂里没有什么人,也许除了一两头猪吧.因为教堂门上没有上锁,猪在夏天喜欢上了木条铺的地板图个凉快.你要是留心注意的话,就可以知道大多数的人总是必须去的时候才上教堂,可是猪呢,便不一样了.
我自己估摸,总是出了什么事吧一个姑娘家对一本《圣经》这么亲,这不大自然.于是我把书在手里抖了一抖,一小片纸掉了下来,上面写着"两点半".我在书中到处浏览.打寻,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找到.这意味着什么,我也弄不清,于是我把它放回书里.我回了家,上了楼,苏菲亚小姐正在门口等着我.她把我一把拉了进去,关上了门,然后在《圣经》里找,终于找到了那小片纸.她看了上面写的,就显得异常高兴.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抱往我的腰,紧紧地搂了搂,还说我是世上最善良的孩子,还要我不跟任何人说.一时间,她满脸红通通的,眼睛闪着亮光,看起来可真是绝色美人.我倒是吃了一惊.不过,我喘过气来,便问她纸片是怎么回事,她问我看了没有,我说没有,她问认得不认得写的字.我告诉她,"不,只认得印刷字体."她说,这片纸只是起个书签的作用,没有别的意思.就说,我可以走了,可以玩去了.
我步行到了河边,把这件事捉摸了一番.少许便注意到我那个黑奴跟在我的后面.我们走到了后面那间屋子里的人看不到我们身影的地方,他往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走过来说:
"左(乔)治少爷,你如走到下边泥水塘那里去,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会看到那么一大堆黑水蛇."
我想,这好奇怪啊,他昨天也这么说过啊.按理他应该知道人家不会那么喜欢黑水蛇,不会到处去寻找啊.他到底是哪门子意思呢?我说
"好吧,你到底走吧."
我跟在后面有一英里多路,他就趟着泥水塘,泥水没到膝盖骨,又走了一会,我们就走到了一小片平地,地势干燥,密密长满了大树.树丛和藤蔓.他说:
"左(乔)治少爷,你往前走,只要几步远,就能看见黑水蛇了.我以前看过,不想再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