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他告诉我.
"我想着你才不会拼我名字的字母呢,"我说.
"我敢说,你会的东西,我都会,"他说道.
"好吧,"我说,"那你就拼拼看."
"可治杰克逊那会怎么样,"他说.
"还行,"我说,"拼出来了,我本来以为你不行呢.这名字不疙里疙瘩,不用费力就能拼得出来."
我偷偷地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因为下一回可能会有人让我拼出来,我得记住了,一张嘴就能咔嗒咔嗒说出来,仿佛习惯了似的.
这是蛮不错的一家人,屋子也是像人一样可爱可亲的屋子.以前在乡下可没见到过这么可爱的,如此有气派的.大门上既没有安装铁门闩,也不装带鹿皮绳子的门闩,用的是可以转动的铜把手,镇上的人家也都是这样的.客厅里没放床,也没有铺过床的样子.可是在某些镇子里,大厅里铺着床的可有的是哩.有一个大壁炉,底下铺了一层砖的,这些砖上面可以浇水,用另一块砖在上面磨擦,就擦得干干净净,鲜红红的.他们抑或抹上一种叫做西班牙赫石的红色颜料,用这个来洗擦,和镇子上的人家一个模样.壁炉的铜架大得可以放一根待锯的圆木.炉台中间放着一只钟,钟的玻璃罩下半部画着一个镇子,玻璃罩的中部,画着一个圆轮,就说那是太阳了.在那个后边,你能看见钟摆在摇动.听到钟的滴嗒声,那是够悦耳的.有时会有走乡串镇的工匠来擦洗一遍,整得象模象样的,它竞然能一口气敲响一百五十下,这才累得停下来.这样的一台钟,即使你愿出很大价格,他们也不肯卖.
钟的两旁各放着一只有点儿样子奇怪却很可爱的大鹦鹉,是用白垩般的什么东西雕成的,颜色涂得红红绿绿的.在一只鹦鹉的边上,有一只瓷猫;另一只鹦鹉的旁边,有一只瓷狗;在这些东西的身上一摁,就会哇哇地叫起来,只是嘴并不张开,也不变样,也没有什么表情,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在这一系列东西的后面,正张开着几把由野火鸡翅膀做成的大扇子.屋子中间有一只令人喜欢的瓷篮子,里边装着一堆堆苹果.橘子.桃子.樱桃,颜色比真的还更红抑或更珍贵,也更可爱.诚然这些不是真的,从破损处露出里面的白垩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就可以看得很分明.
这张桌子铺着一张漂亮的漆布,上面镶着红蓝两色展翅翱翔的老鹰,旁边点缀许多五颜六色的花.人家说,这是从老远的费城运来的,还有一些书,堆得整整齐齐,排在桌子的四角上.其中一本是大开本的家用《圣经》,附有许多的图画.一本叫做《天路历程》,讲的是一个离家出走的人的,至于为何原因离家,上面可没说.我有时拿来读读,已经读了很多.书上的句子难懂,可是还算有趣.另一本叫做《友谊的献礼》,几乎都是绝美的文字和诗歌,不过诗歌我没有读.还有一本是亨利.克雷的演讲集.另一本是昆恩博士的《家庭医药大全》,是讲一个人得病或死了该如何办的事.还有一本《赞美诗集》以及其它别的一些书.屋子里有几张柳条编成的椅子,还挺挺的,并没有象旧篮子那样中间陷下去或者裂缝.
墙上挂有一幅画大多是关于华盛顿.拉法耶特和一些战役的,还有"高原上的玛丽",有一幅标明为"独立宣言签字式".有几张他们的炭画,是一位已故的女儿亲手画的.她去世的时候才只有十五岁.她这些画跟我过去看过的不一样,大多数比一般的要黑一些.其中一张画的是一个妇女,身穿瘦长的黑衣服,头上戴一顶又大又黑.象煤铲似的遮阳帽,帽子上挂着一张黑面纱.纤细的腕子上扎着黑丝带.一双黑色的精巧的便鞋,活象两把凿子.她正站在一棵垂柳下面,用右肘斜靠在一块墓碑上,作沉思状,另一只手在另一侧往下掉着,拿着一条白手帕和一个网线袋.画的下边写着"谁料想,竟是一朝永别."另一幅画,画的是一位年轻漂亮姑娘,头发从四边拢到头顶上,在一把梳子前挽了一个结,象椅子靠背一样.她正用手帕掩着脸哭泣.她左手托着一只死鸟,安详地躺着,两条腿升向天空.这幅画下面写着"婉转鸣啼,竟成绝唱."在另一幅画上,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正凭窗仰望着月亮,眼泪顺着腮帮往下淌,一手拿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信封的一头还有黑色的火漆.她用力把带链子.装照片的鸡心盒子贴在嘴上.在画的下面写着:"难道就从此永逝了么?唉,永逝了啊,多么悲伤!"据我看,这些画都画得很好,不过,我好象不大喜欢这些画,因为每当我心里不愉快的时候,这些画总叫我更加心神不宁.她的离去会所有的人痛惜.因为她已经打算好要画更多的画,人们从她已经作出的贡献,可知这损失有多大.不过我又猜测着,以她的禀性,在坟墓里也许还开心些.人家说,她生病的时候正在用力做她那幅最伟大的画.她每天每晚祈祷的,便是能恩赐她把这画画成功,遗憾的是,没有能如愿以偿.画上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身穿一件白色长裙,站在一处桥头栏杆上,已经准备好,要纵身一跃.她披肩秀发,仰望明月,泪流满面.她双臂抱在胸前,另有双臂朝前伸开,又另有双臂伸向明月原意是想要看一看,哪两个双臂画得更好些,定好以后,于是把其余的给涂掉.不幸的是,正如我所说的,在她打定主意以前,突然逝世.家人如今把这幅画挂在她卧室的床头上.每逢到她的生日,他们在上面放了花.平时是用一块小小的幔帐给遮了起来.画上的年轻姑娘,脸又巧又甜,只是胳膊似乎太多了,我仿佛觉得有点儿象蜘蛛似的.
这位年轻姑娘生前有一本剪贴簿,把《长老会观察报》上的讣告,伤亡事故和有些人默默地忍受熬煎的事迹保留下来,还诉说自己的情怀,写下了诗篇.这首诗写得清新隽永.有一首诗是为一个名叫斯蒂芬.道林的男孩不幸落井而死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