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侯爵问,“你知道它的踪迹?”
“是的,大人!那边山下有个农民为了躲避它爬到了树上,这完全大可不必,是他指给我说,继续从这左边上山去找,但是我看到这里有这么一大群人,还有马匹,急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说,我也需要有人帮忙,所以就赶到这里来了。”
“既然如此就得往这边追,”侯爵吩咐说,“把你们的枪装上子弹,行动要谨慎,这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把它赶进深山老林里就是了。不过,善良的好人,归根结底我们无法保护那畜牲,谁叫你们不小心让它逃脱出来呢?”
“那是因为突然起了大火,”汉子回答说,“开始我们都坚持不动,密切注视着情况的发展,那火虽然蔓延很快,但离我们还远,再说我们也有足够的水进行防御。谁知这时一个火药库爆炸了,于是熊熊大火一直向我们扑来,并且超越了我们,我们仓促逃命才出现了疏漏,造成这种可悲的结局,现在我们成了如此不幸的人。”
侯爵仍然忙着发命令下指示,然而刹那间似乎一切又都凝固了,只见一个男人正急急忙忙从山上古堡的方向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跑,人们很快认出,他是派到山上替绘图师看守工作室的守卫,他住在那里,顺便监督管理清理古堡的工人。他跑到这里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尽快用简短几句话报告了情况,在山上那座比较高的环形围墙后面,那头狮子正躺在一棵百年老山榉树旁晒太阳,那样子从容不迫,很安祥。末了那男人懊恼地说:
“我干嘛把枪背到城里让人家擦去呢?要是我手头有枪,那家伙就不想再站起来,那张皮就该归我所有,得来这么便宜,一辈子我都可以吹牛了。”
从各方面的迹象看来,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已经逼近,侯爵只能顺其自然,他沉着冷静,已经作好应战的准备,他的军事经验刚好在此派上了用场,于是他说:
“如果我们不伤害您的狮子,您能拿什么作担保呢,保证您的狮子不在我的领地危害我的臣民?”
“就用这女人和这个孩子,”那父亲急促地回答说,“他们主动提出去驯服它,使它安静地呆在那里,一直等到我把铁皮箱子搬上山,我们用笼子把它装回来,这样它就即伤不着人,也能使它免遭伤害。”
那个男孩似乎已跃跃欲试,就想吹他那笛子,这笛子是一种通常被人们习惯地称为会述说甜言蜜语的乐器。笛子的吹口短小,像鸟嘴儿,行家里手能让它发出最优美动听的声音。侯爵问那守卫,狮子是怎样上去的,守卫回答说:
“通过隘道上去的,隘道两旁都用墙围住了,这历来是唯一能进入城堡的通道,现在仍然如此。本来还有两条通往山上的小路,是供行人走的,但已经被我们毁得面目皆非,早就不能走人了,这样任何人想到达那魔幻般的城堡都只能走刚才说的那条狭窄的隘道,别无他路可走,这是按照老侯爵弗里德里希老爷的意图和口味办的。”
侯爵回头望着那个男孩,那孩子刚才似乎一直不断地在轻柔地吹奏着一首序曲,侯爵沉思片刻,又转回身对着霍诺里欧说:
“你今天已经干了不少事情,那么现在就去完成今天最后一项工作吧,去占据那条狭窄的通道,准备好枪,不过先别开火,尽量想些其它的办法把那头狮子吓回去。但是无论如何要生上一堆火,如果它要下山,看见火就害怕了。其余的事情就让这一对男女去处理。”
霍诺里欧赶忙顺从地去执行命令。
那孩子则继续聚精会神地吹着曲子,这曲子听起来似乎不成调子,只不过是一连串没有节律的音符而已,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这样动人心弦,周围的人犹如在听一首旋律优美、风格独特的曲子,个个都被它陶醉了。这时,孩子的父亲既满怀激情,又不失礼貌地讲起话来,一开口,他便滔滔不绝:
“上帝赋予侯爵以智慧,同时也让他认识到,上帝的一切杰作都是智慧的,只不过各自都按照自己的方式表现而已。请看这座山岩,它岿然屹立,一动不动,它不怕任何气候,抗拒着风吹雨打日晒;古老的树木装饰着它的顶端,于是它头顶桂冠傲然环视着远方;要是其中一块坠落下来,它绝不愿意依然如故保持现状,它宁愿粉身碎骨变成小石块复盖在山坡的一侧,即使在此,它们也仍不甘于固步自封,它们故意朝深处跳下去,直到溪流接纳了它们,并把它们运送到江河里,于是它们不再抗争,不再难以驾驭,不再棱角分明;它们变得又圆又光滑,以使自己可以更快地赶路,从一条江河到另一条江河,直到最终投入大海的怀抱,那里有成群的巨人漫游而来,而在深处则是侏儒蜂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