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切尔尼亚克打断了他的话。“犹太佬,我们会给你写请愿书的!”他转身对大尉说:“这个家伙得弄个牢靠点的地方关起来!把他押到指挥部去!我要亲自审问他,到底是谁要请愿。”
泽利采尔还想分辩,但是大尉把手一扬,在他背上狠狠地抽了一马鞭。
“住口,你这畜生!”
泽利采尔疼得脸都变了形,躲到墙角去了。他嘴唇抖动着,差点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候,保尔站了起来。仓库里的犯人只剩下他和泽利采尔两个了。
切尔尼亚克站在这个小伙子面前,用那双黑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喂,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上校马上就听到了回答:“我从马鞍子上割了一块皮子做鞋掌。”
“什么马鞍子?”上校没有听明白。
“我家住了两个哥萨克,我从一个旧马鞍子上割了一块皮子钉鞋掌,就因为这个,他们把我送到这儿来了。”保尔怀着获得自由的强烈愿望,又补充了一句:“我要是知道他们不让……”
上校轻蔑地看着他。
“这个警备司令尽搞些什么名堂,真是活见鬼,抓来这么一帮犯人!”他转身对着门口,喊道:“你可以回家了。告诉你爸爸,叫他好好收拾你一顿。行了,快走你的吧!”
保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他从地上抓起多林尼克的外套,朝门口冲去。他穿过警卫室,从刚刚走出来的切尔尼亚克身后悄悄溜到院子里,然后从栅栏门出去,跑到大街上。
仓库里只剩下倒霉的泽利采尔一个人了。他又痛苦又悲伤,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向门口迈了几步。这时候,一个卫兵走进外屋,关上仓库的门,加上锁,在门外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在台阶上,切尔尼亚克对哥萨克大尉得意地说:“幸亏咱们来看了看。你瞧,这儿关了这么多废物。我看得把警备司令关两个礼拜禁闭。怎么样,咱们走吧?”
警卫队长在院子里集合好了队伍。一见上校走出来,马上跑过来报告:“上校大人,一切照你的吩咐准备完毕。”
切尔尼亚克把一只脚伸进马镫,轻轻一蹿,上了马。大尉费了很大劲才跨上那匹调皮的马。切尔尼亚克勒住缰绳,对警卫队长说:“告诉你们司令,我已经把他塞在这儿的一群废物都放走了。再转告他,他在这儿搞得乌七八糟,我要关他两个礼拜禁闭。牢里关着的那个家伙,马上给我押到指挥部来。注意警卫。”
“是,上校大人。”警卫队长敬了个礼。
上校和哥萨克大尉用马刺刺着马,向广场飞驰而去。那里的阅兵式已经快要结束了。
保尔翻过第七道栅栏,停了下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跑了。
在闷死人的仓库里饿了这么多天,他一点劲也没有了。回家去不行,到谢廖沙家去也不行——要是被人发现了,他们全家都得遭殃。上哪儿去呢?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继续往前跑,越过一个又一个菜园子和庄园后院。直到撞在一道栅栏上,他才冷静下来。
看了一眼,他愣住了:高高的木栅栏里面是林务官家的花园。两条疲乏无力的腿竟把他带到这里来了!难道是他自己想跑到这里来的吗?不是。
那么,为什么他偏偏跑到这里来了呢?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应当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他知道花园里有个木头凉亭,那里谁也发现不了他。
保尔纵身一跳,一只手攀住栅栏,爬上去,翻身进了花园。他看了看那座隐现在一片树木后面的房子,便向凉亭走去。凉亭四面光秃秃的,夏天爬满凉亭的山葡萄不见了,现在一点遮挡都没有。
他正要转身回到栅栏那里去,但是已经晚了:他听到背后有狗在狂叫。从房子那边,有一条大狗顺着落满枯叶的小道,向他猛扑过来,可怕的汪汪声震荡着整个花园。
保尔做好了自卫的准备。
大狗第一次扑上来,被保尔一脚踢开了。狗又要往他身上扑。要不是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喊声,真不知道这场搏斗会怎样结束。保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特列佐尔,回来!”
冬妮亚沿着小路跑来了。她抓住大狗脖子上的皮圈,对站在栅栏旁边的保尔说:“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狗会把您咬伤的。幸亏我……”
她突然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个闯进花园的少年多么像保尔啊!
站在栅栏旁边的少年动了一下,轻声说:“你……您还认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