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惊惶地问,“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敢请教到底为了什么?”
“没什么,”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代为回答,“白白地把你打扰了。我和巴扎罗夫先生发生了龃龉,为此我受了小小的惩罚。”
“上帝啊,到底是什么起头的呢?”
“怎么对你说好呢?因为巴扎罗夫先生对皮尔罗伯特①爵士出言不恭。但我应该说,这是我个人的过错,是我招惹起的,巴扎罗夫先生与此无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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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特克利甫(AnnRadcliff,一七八四——一八二三),英国女作家,她因写神秘恐怖小说在文学史中有一定名望。
“哎哟,你还流着血呢!”
“你以为我血管里淌的是水?放点儿血,对健康有益处,您说是吗,大夫?且莫愁,先扶我上车,赶明儿就会好的。对,这样坐很好,走吧,赶车的!”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跟在马车后面。巴扎罗夫本想走在最后……
“我要拜托您照料我的哥哥,”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对他说,“我这就去省城另请医生。”
巴扎罗夫默默地打了一躬。
一个钟点后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已经躺到了床上,脚已经过妥善包扎。全家上下惊动。费多西娅直觉得身体不舒服,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呢,默默地搓手。但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却嬉着脸在开玩笑,尤其跟巴扎罗夫。他眼下穿件麻纱衬衣,外面套件漂亮的短外衣,戴着尖顶帽;他还不准放下窗幔,笑着诉苦说他不得不拒绝进食。
可是到了晚上,他开始发烧,头痛。此时城里的医生赶到了。(尼古拉彼得罗维奇没听从他哥哥的话,仍延请了医生,况且巴扎罗夫也希望他去请个新的来。一整天巴扎罗夫独坐在自己房里气恼,不是个脸色,每次去看病人也只是匆匆的,没一会儿便回自己的屋。他两次遇见费多西娅,但她每次都害怕地躲了开去。)新来的医生主张多喝冷饮散热,同时证实了巴扎罗夫的话,不会发生任何危险。尼古拉彼得罗维奇说他哥哥是不慎自己打伤的,对此医生“哼”了声,后来,当接过二十六个银卢布时他开了口:
“是呀,这样的事常常有。”
宅子里的人谁都没有宽衣上床。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忽儿踮起脚尖去看哥哥,忽儿踮起脚尖从他那儿走开,而后者在轻轻地呻吟,睡得不好,用法语对弟弟说:“Couchez—vous①。”不断要水喝。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命费多西娅端来一杯柠檬水。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朝她细细瞅了一眼,把杯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早晨,热度升高了,发出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呓语。但后来他突然睁开眼来,恰好见他弟弟俯身床头,说道:
“尼古拉,你说费多西娅是不是有点儿像内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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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语:请去睡吧。
“哪一个内莉呀,帕维尔?”
“怎么你还要问!我是说像P公爵夫人,特别是她那上半部脸,CMestdelameYmefamille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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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语:相似的容貌。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嘴里没回答,心里则在暗暗惊奇,他哥哥居然还那么一往情深。
“头脑里准又想起旧事来了,”他私下对自己说。
“啊,我多么爱她呀!”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双手操在脑后顾自说道。“我绝不允许哪个下流家伙碰她一个指头,”停了停他又说。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只是叹息一声,压根儿不知道这话是指谁说的。
第二天八点钟左右,巴扎罗夫来辞行,他已理好了行装,并把收集来的青蛙、昆虫和鸟儿放走了。
“您是来告别吗?”尼古拉彼得罗维奇起身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