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已经告诉我们了,华生和我完全是以私人的身份来的,也许这样倒更好些。”他平静地说道。“我要把斯蒂芬叫来,因为我不由得想到,如果他把这正椅子搬到神父室里去,再把你搬进去,然后把门关上,那样你一定更舒适一些。”
我们得弯下腰去才能听到乔瑟林爵士的声音。
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那样的话,上帝将审理我的罪过,而坟墓将吞没我的秘密。永别了,让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祝福你们吧。”
在回伦敦的路上,我感到又冷气氛又沉闷。福尔摩斯看着窗外黑暗中间歇掠过的星散村舍的灯光,完全没有谈话的心情。
“旧的一年即将逝去,”他忽然谈道,“等待着午夜钟声的善良单纯的人们年年都在心中期盼着,希望将要到来的一年比去年要好。希望,不管它有多么天真而且被过去的实践所否定过,却仍然是医治生活给予我们的打击和创伤的万应灵药。”他靠向椅背。可是往烟斗里装烟丝。
“万一你要写一篇叙述德比郡这个奇案的文章的话,”他接着说,“我建议你用‘红寡妇’这个题目,用它挺合适。”
“我知道你对妇女十分反感,福尔摩斯,所以,你竟然注意到了她的头发的颜色,这很使我惊讶。”
他严肃地说:“华生,我这里指的是法国革命时人们给断头台起的一个通俗的绰号。”
我们最后回到贝克街已很晚了。福尔摩斯把火捅旺之后,忙不迭地穿上他那件灰褐色的晨衣。
我说:“快到午夜了。在这一八八七年就要结束的时候,我希望能和我妻子在一起,因此,我必须走了。祝你新年快乐,我的朋友。”
“我衷心地感谢你的良好祝愿。”他答道。“请代我向你的妻子致意,还请你代我向她道歉,为了我让你短暂离家之事。”
我来到空无一人的街上,停住了一小会儿,把领子翻起来挡住飞舞的雪花。我刚要往前走时,一个小提琴曲的旋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由自主地抬眼看着起居室的窗户,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身影清楚地显现在被灯光照亮了的窗帘上。我看得见我非常熟悉的那个好看的鹰一样的侧影,他俯向提琴时稍微前倾的双肩,还有起落的琴弓。但是,在荒凉冬夜的寂静中飘进我耳朵里的肯定不是如梦的意大利曲调,也不是他自己创作的复杂的即兴曲。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回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必定是一片雪花飘到我的眼里了,因为,在我转过身来时,照在荒凉空旷的贝克街上的煤气灯的微弱光芒似乎变得异样地模糊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的笔记本近年来一直放在一个黑马口铁文件箱里;现在,它们又被放到那里面去了。我也是最后一次在墨水瓶里蘸墨水了。
从可以俯视我们农庄住房外一片不大的草地的窗户向外看,我看得见在蜂箱之间散步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他的头发白得厉害,但他那瘦长的身体却还象从前那么结实有力,面颊上显露出健康的红晕,这是大自然和她那吹到这优美的苏塞克斯丘陵的带有海水气味又充满三叶草香的微风赐给他的。
我们的生命已接近黄昏,熟识的面孔和景物已永远消失。但是,当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时,过去的情景就会在眼前升起,遮住了现在的一切。我看见贝克街的黄雾,又听见我所认识的最好、最聪明的人的声音:
“来吧,华生,比赛正在进行!”-
根据《冒险记》中《波希米亚丑闻》里“在达灵顿顶替丑闻案件中,它对我有用;在安斯沃斯案件中也是如此。”两句话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