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还没把家里人的盆子盛齐,他们就跟饿狼似地悄悄回来了。妈厉声喊露西、温菲尔德和奥尔赶快端了盆子进帐篷去,抱歉地看看那些孩子说:“东西太少了,我不能叫自己一家人挨饿,又不能不让你们尝尝。”她端下锅子放在地上,急忙进帐篷去,免得看着他们。一堆孩子把锅子遮住,他们不争不吵,各自用调羹或铁片,在锅里乱舀乱刮。
胡乱吃过以后,爸离开了帐篷,奥尔又去帮弗洛依德修车。妈收拾空盆到帐篷外面去洗。走来个健壮的女人,怀着敌意似的对住妈看。妈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别惹我的孩子,就算帮我的忙了。”“我没得罪你呀——”“我孩子回去嘴里有肉汤味儿。他告诉我,你给他吃的。别以为自己有肉汤吃就那么招摇。没有这些麻烦我就够苦了。他回来问:‘我们怎么没有肉汤呢?’”那女人气得声音发抖。妈说:“找到活干以前,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吃肉汤了。我们自己也不够吃,可是一群孩子那样看着你,你能不给他们吃点儿吗?”那女人打量似的看了妈一会,转身走开了。
“汤姆,汤姆!”奥尔急忙跑回来告诉汤姆,弗洛依德说北边能找到活干,去那儿大约有两百哩路。汤姆以为路程太远,妈已经累坏了,不会再想搬动。奥尔说:“不管别人去不去,我是去定了。”汤姆问:“你打算抛开家吗?”“等裤袋里装满了钱,我就回来。一个人找活容易些。”“也许是吧。不过妈不会放心的。”
一辆雪弗兰新轿车开进胡弗维尔,车上走下个穿咔其裤法兰绒衬衫的男人,他朝蹲在地上的一个人堆走去,问:“你们要做工吗?”“当然要。哪儿有活干?”“都莱亚县,果子熟了,要一大批人。”
汤姆、奥尔和弗洛依德一同走过去。弗洛依德先开口:“你是来招募工人的?”“是呀,那块地归我承包。”一个穿工装裤的男人问:“给多少工钱?”“还说不定,大概三毛吧。”“为啥说不定,你不是包下来了吗?”
“那得看行情,也许多点,也许少点。”弗洛依德上前说:“我可以去,先生。你先把承包执照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再跟我们订一份招雇合同,写明在哪儿,啥时候开工,工钱多少,你签了字,我们大伙儿都去。”承包商皱起了眉头,“你是教我怎么管我自己的事吗?”“要是我们给你干活,也就是我们的事了。”“我有权按自己的意思办。要是你们情愿在这儿熬下去,也好,我去别处招,要一大批工人呢。”
弗洛依德转身对大家说:“我上过两次当了。也许他只要一千人,却招了五千人去,只给一毛五一个钟头。你们这些穷鬼只好接受,不干就要挨饿。如果他要招工,必须叫他写明给多少工钱,问他要执照看。没有执照是不准招工的。”“乔埃!”承包商叫坐在车上的同伴。出来个别着星章的警官,腰里系着子弹带,带上挂着手枪。承包商问:“你见过这个家伙吗?他在讲赤党的话,煽动作乱。”警官看看弗洛依德,“好象见过,上星期有人闯进旧车场去捣乱,在那儿我好象见过这家伙。对,肯定是他。”他解手枪匣盖,对弗洛依德说:“上车吧。”汤姆说:“你没在他身上搜出什么证据!”警官转过身来说,“你要是愿意一起去,那就再说一句!”
承包商对大伙儿说:“你们别听这些赤党的话,他们只会叫你们遭殃。